「伯特出版社,諾斯綜合出版社下屬子社,主要從事傳統圖書以及通俗的出版,曾出版過著名作品……等。」
結束和伯特出版社那位新主編卡羅爾的交流,
紀拙再搜索了下此前已經了解過一些的伯特出版社資料。
伯特出版社是另一個綜合出版社的子社,相當于母公司和子公司,有關系, 又相對獨立。
而諾斯綜合出版社則是主要從事自然科學和技術期刊,專業書籍,學術論文等專業出版,曾出版過眾多著名的專業書籍。
其出版的方式主要是和世界範圍內科研大牛和技術大牛進行約稿,僅存在少部分的傳統圖書和文學作品。
算是歐羅巴洲的一流出版社,有著不俗的影響力。
而作為諾斯出版社子社的伯特出版社就要拉胯多了,
此前一段時間還有過傳統出版物,和通俗出版熱銷的時候,
雖然影響力比不上它的母社, 但背靠諾斯出版社這顆大樹,在歐羅巴洲傳統嚴肅作品和通俗作品市場也有不小佔有率。
近幾年不知道是沒有好的書籍投稿還是市場原因,伯特出版社萎靡很多。
雖然搜索引擎找出來的資料沒有直接提這點,
不過紀拙仔細點看還是看出來了……因為列出來的那些伯特出版社著名出版物,最近的一本也是四年前的。
再仔細翻找了下資料,
紀拙大概了解了伯特出版社目前的情況,
怎麼講呢,死,死不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憑伯特出版社之前那些著名出版作品的持續銷售,都能讓伯特出版社一直活下去。
但事實上也的確是,這些年佔有市場在不斷萎縮。
而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伯特出版社的主編四年內換了五個……
嗯……要是算上剛上任的卡羅爾, 應該還更多。
坐在電腦跟前,
看著自己查到的資料,紀拙陷入了沉思。
這出版社萎靡看起來似乎是好事, 畢竟擁有的資源少了,能用在他上的也就是少了嘛……
但就怕這出版社孤注一擲……畢竟還背靠大出版社呢。
紀拙再望了望資料,
頓了下,算了,到時候再講吧。
反正我這就是本嚴肅作品,
一個新人的嚴肅作品,銷量前期不該有多高吧?
關了電腦,紀拙起身,外出覓食了。
……
歐羅巴洲。
伯特出版社,主編辦公室。
門虛掩著,卡羅爾坐在辦公桌後面,再翻看著電腦上《七種罪》的稿子,
他是真得很喜歡這本作品,同時也相信簽下這部作品能讓他坐穩現在的位置。
在他跳槽到伯特出版社之前,已經有好幾個倒霉蛋從他這個位置離職了。
他們都沒有他的運氣,能在這時候遇到一本《七種罪》的好書。
要不是這個作者再向伯特出版社投稿了,他已經準備主動通過此前的投稿郵箱聯系這個作者了。
他對這本書寄予厚望。
對這本書的前期銷量上倒沒有太高的奢求,畢竟是本嚴肅。
但對于這本書的獲獎,他相信憑借這本書本身的質量加上伯特出版社的運營,實在不行,還有諾斯綜合出版社的幫忙,
這本書勢必能拿下一些重磅獎項來。
一位新人作者,憑借第一本嚴肅作品就拿下一系列的重磅獎項!
天才作家!多麼好的宣傳方式。
而獎項拿到了,銷量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反正卡羅爾相信,大多數會購買嚴肅作品的人,都是為了買回去填充書架。
而不是像他這樣,真正喜歡這本作品。
當然,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這本書質量足夠優秀。
那這本書的質量怎麼樣呢?
卡羅爾只覺得太好了,從文字到內容,再到題材,老練而美妙的文字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個此前籍籍無名的作家,
不然他又怎麼會這麼喜歡。
「卡羅爾先生,那份合同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撰寫好了。」
這時候,虛掩著的屋門被敲響,一名法務部門的員工走了進來,
「發到我郵箱里。」
卡羅爾應了聲,那人就再離開了。
再轉回頭,卡羅爾再望向電腦屏幕上,
從頭看著這個作者ABC投稿來的《七種罪》兩個篇章,
雖然他已經看過一兩遍,但這會兒再看依舊是津津有味,不禁沉浸在文字的描述中,
似乎是每次看,都能有些新的體會,
暴食篇中,
主角是一個戰亂小國的底層,是個夜攤攤主。
他售賣著食物,最後的結局卻是餓死在了回家的途中。
而主角哈爾的名字,再第二次讀的時候,
多念了幾遍,才發現‘哈爾’的讀音和‘饑餓’的讀音很接近。
暴食篇的主角叫饑餓,當已經看過整篇故事,而發現這點的時候,卡羅爾整個頭皮倏然有些發麻,
心靈中有種說不出的震撼,不禁地就又再想起了這本書的標題。
「主說︰信我的不墮地獄,直升天堂。」
「信我的,能得到面包牛女乃,美色金錢,能永享極樂——撒旦。」
回頭再看這簡介內容,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卡羅爾沉浸在這種感覺中,
重新看著暴食篇章。
暴食篇章中,主角哈爾憑借著夜晚出攤售賣當地的一種飽月復食物,而勉強維持著生活,
來到他攤位上的人都是已經饑腸轆轆的人,他們貪婪著,狼吞虎咽著吃著哈爾賣給他們的食物,
恨不得一口就將裹著蔬菜的面包吞進肚子里,
書里描述了再哈爾攤位前人最多的時候,一個個顧客或是蹲在地上,或是站在路邊,
抱著裹著蔬菜烤面包狼吞虎咽的景象……這一幕景象是很震撼的。
作者描述說,就像是將一塊食物拋進了滿是沙丁魚的池塘,就像是一滴蜜滴落在了螞蟻窩跟前。
而在一次從深夜出攤回家後,哈爾的生活遭遇了變故,他的孩子在家里獨自一人時,
從沒有玻璃,而用朽壞了的塑料遮擋著窗戶上摔了出來,摔下了樓。
直到哈爾回家的時候,才再夜色中听到他孩子已經變了聲音的呼救聲,
而當時,他的妻子還在另一處洗衣廠里徹夜工作。
這一變故,撕碎了哈爾一家原本就脆弱的生活。
不堪重負的哈爾妻子再回來得知消息之後,就一下瘋了……書里描述說,
哈爾的妻子,從地上挖起了一塊髒兮兮的泥土,將它作為菜,拿進了廚房,
經過一陣烹飪過後,幾乎沒有變化的泥土被盛到了哈爾晚餐的餐盤里,是塊帶著裂紋但還沒碎的盤子,是哈爾撿來的。
哈爾看著叫他吃飯的妻子,抓起一塊餐盤里的泥土,放進了嘴里,細細咀嚼……
而哈爾,
則是將從樓上摔到地上一天的孩子抱去了這片區域唯一的診所。
診所的大夫在哈爾的苦苦哀求下,答應他救治他的孩子,但是需要一千美金。
而作者後面的描述,暗示了,瘋了的不止是哈爾的妻子,還有哈爾。
哈爾的孩子其實應該是早就死了,早在從樓上跌落的時候就摔死了。
哈爾不過是給自己在虛幻中也制造了一個達不成的目標——一千美金,將不能拯救孩子的責任徹底歸結在自己身上。
後面,哈爾在出攤深夜回家的時候,
曾經路過那診所,哈爾對診所的大夫說,他很快就會湊夠一千美金給他。
診所的大夫似乎是罵了他,但書里的描述從哈爾的角度出發,寫得是診所大夫在訓斥診所的護士,
護士說︰「醫生,顧客們投訴診所門前臭得厲害。」
大夫罵道︰「你就不能將它扔遠一些嗎?」
仔細看才看明白,這里大概說,哈爾的孩子或者別得什麼人尸體扔在診所門口。
不過,
也正是因為哈爾要掙一千美金,才有了後面的故事。
為了多在夜攤上賣些錢,攢錢,哈爾開始克扣自己的食物,
他精打細算著,只為了多拿一些食物去賣,
甚至為了飽月復,他往水里加進去一些泥土,不時就喝一口。
雖然他擺著的攤上,賣著的就是些飽月復的食物,
他也想如同他攤位上其他人一樣‘暴食’,
但他的燒烤架上擺著的那些食物從來不屬于他。
就像是文中描述的,
火爐炙烤著那些蔬菜和面包,也炙烤著哈爾。
最終,自然是一個悲劇。
哈爾餓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栽倒在地上,眼楮已經昏花而出現幻覺,
將地上的泥土當作美食,一次‘暴食’,
書中對這段的描寫很仔細,仔細地描寫著哈爾是如何暴食,如何狼吞虎咽,不停歇地吃著他幻想中的食物,現實中的泥土,
直到最後彌留之際,
哈爾再模出了自己兜里這些天攢下來的錢,數了遍,
總共只有66美元,對比一千元的目標還遙不可及。
但哈爾數完卻笑了,似乎是錢夠了一樣,
就在這笑容中,哈爾死了。
篇章的末尾,只寫了句「埃里克診所的護士將診所門口的臭東西再扔遠了些,診所門口聞不到臭味了。」
這第一篇章的故事到這就結束了。
整個故事都在壓抑中進行,壓抑的人都似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個壓抑的故事,並沒有其他通俗的主角那樣激昂。
作為讀者,似乎是能想出許多劇情的進展讓哈爾月兌離困境,
但帶入到哈爾的視角來,又只剩下深深的絕望。
就像是四周都是高到無止境的高牆,怎麼抬頭也望不到盡頭的絕望。
卡羅爾第一次看完這第一篇章的時候還在另一個出版社呢。
看完的當天晚上,卡羅爾就做了噩夢。
噩夢中似乎是變成了哈爾,但又是旁觀者那樣無計可施,只能看著哈爾步入既定的死亡,
最後一頭冷汗地從夢中驚醒。
看完這本《七種罪》的第一篇章,
卡羅爾就覺得這真是部絕好的書,
這一篇章叫暴食,這名字取得是真好。
然後跳槽到伯特出版社後,
在看到了《七種罪》後面的第二篇章後,就更覺得如此。
色欲篇章的主角是個阿美利加州一個國家的底層妓女,
一個年老的,得了病的妓女,甚至名字‘賽娜什絲’多讀兩遍都能發現音接近‘衰老’。
讓卡羅爾這個讀者能感受到這個作者的黑色幽默,然後伴隨來的就是深刻壓抑感。
色欲篇章的主角賽娜得了疾病,已經是在等死。
賽娜還有個室友,也是個妓女,不過比賽娜年輕,似乎就像是賽娜年輕的時候,
劇情在賽娜和同住的妓女貝琳達的簡短對話中展開,
隨後,貝琳達再來了位客人,一位喜歡同底層妓女吹噓自己功績和未來暢想的貧民區私人福利院院長,一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人,
而書中還講,賽娜就是個妓女生得,但這吹噓著功績的私人福利院院長顯然沒管過賽娜,
文中沒去刻意提過這點,但作為讀者的卡羅爾卻很容易就能想到這里。
劇情中,
就在這浮夸的生命協奏曲中,
躺在破舊沙發上,已經很虛弱的賽娜再迎來了位客人,
在敲門聲響起之前,書中描寫說窗外映照進了些陽光,
可能是一種隱喻吧。
賽娜轉頭去看,敲門聲卻先響了起來。
門外的人進來,是個因為而來又恥于自己的年輕男人,身上滿是青春的痕跡。
開始賽娜還以為,這年輕的,羞恥于自己的男人是為了貝琳達所來,
貝琳達浮夸的慘叫聲總是容易吸引來顧客。
但這羞恥著的年輕男人卻朝著賽娜遞出了錢。
開始的賽娜自然笑著拒絕了,她得病了,她想沒有會知道她這個衰老的妓女得病之後還要成為她的顧客。
但這年輕男人卻說他不介意,
原來,這個年輕男人就是賽娜樓下的住戶,
曾經在年輕男人還只有十幾歲時,賽娜也還只有三十出頭青春未曾褪去的時候多次見過她,
他為她的身體而著迷,這就是一種很單純的,
甚至不摻雜其他任何東西,文中,作者甚至將這種寫得很干淨。
甚至讓卡羅爾這個讀者感覺到這種的單純。
文中,這種單純的一直持續了很久,一直到現在,
而年輕男人遞給賽娜的那二十六美元,就是他第一周的薪水。
最後,
賽娜自然是和這個年輕男人發生了關系,同時也沒有拒絕那二十美元。
但整個過程,作者都沒對此進行過多描述,
倒是客廳過去的臥室里,貝琳達浮夸的叫聲成為了這客廳里的背景聲,
整個過程,只是在賽娜和這個年輕男人的一些對話中度過,
書中描述說,窗外的太陽再鑽出雲,透過窗戶的陽光散落在兩人的身上,
賽娜金色的頭發反襯著暉光,額頭上綴著的汗珠映著旁邊客廳的窗,
眼楮里,倒映著彼此。
這段的描寫竟然讓人感覺到聖潔而莊重,
或者有著原始的,但就是沒有齷齪。
而作為讀者……卡羅爾看這段的時候,跟著文字的描述,只感覺內心都很平靜。
文中,
年輕的男人說著他曾經在不同時候見過賽娜的模樣。
賽娜為此沉淪,那是她曾經還年輕的時候,
現在通過年輕的男人嘴里的描述,似乎重新呈現在賽娜眼前。
這篇章,
有很大一段都在彼此的對話中度過。
就在這讓人平靜的描述中,
作者寫到,窗外的太陽再被雲遮蓋,
那年輕男人重新穿上了衣服離開,而賽娜重新躺在了那破舊的沙發上。
年輕的男人說他下周還會過,希望賽娜等他。
賽娜答應了,
但卻沒等到這個年輕男人再到來。
篇章末尾寫,
賽娜在又一次太陽鑽出烏雲,陽光揮灑到屋里那破舊沙發上的時候,
賽娜轉頭去看,然後就死在了那張破舊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