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繡一個阿呆

柳 煙啐道︰「又在賣弄斯文,听好了︰這刺繡傳說是武則天有次用膳的時候,覺得桌腳露在外面不好看,于是命人裝飾起來,小太監隨手拿了塊繡花布遮住,武則天覺得繡花布很好看,于是就在宮中流傳,這繡花技藝又叫、又叫‘金蔥繡’,是閩南這一帶特有的,陳姐姐,我說的對吧?」

王厚深施一禮︰「听柳姑娘這一番講解,既通俗易懂又深入淺出,真令小生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哎呦,快快放手……」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原來是柳 煙擰住了王厚的耳朵。柳 煙松開手︰「陳姐姐說了,這繡字只是最基本的針法,不算太難。」

王厚問道︰「我看出來了,只是我沒看懂,為什麼她們都繡自己的姓,你卻繡我的姓?」柳 煙略顯不自然,隨即道︰「你敢笑話我?人家不就是第一次拿針,‘柳’字筆畫太多,繡起來麻煩……再說,我繡的是王八的‘王’,怎麼成了你的姓?」

正在說笑,蘇堂主過來叫眾人去花廳用餐,柳 煙一拉陳茜的胳膊︰「陳姐姐,吃過飯後,你接著教我們怎麼用斜針,然後,我要在書呆子衣服上直接繡個‘柳’字……」王厚這才明白剛才進門時,煙兒嚷著要自己月兌衣服,原來要對自己的衣服下手。

到了花廳,只有陳舵主、楊幫主兩人,武當七子和百合仙子還沒有回來,估計在外面就餐。柳 煙笑了起來︰「仙子不會讓莫七俠給拐賣了吧?」李智賢應道︰「柳妹妹真是喜歡擔心,仙子毒霸一方,不將莫七俠賣掉就不錯了。」

眾人分別落座,王厚又問了打探的情況,陳舵主道︰「萬石會、東山島在城東有一處莊院是他們的分壇,上午不少官差進去,不知談了什麼。不過從外面看起來,一切正常,盯梢的人還看到潘、劉二人將官差送出來,態度甚是恭敬……張一針的事情還沒有頭緒。」

王厚點點頭︰「那邊還要繼續盯著,不能讓楊幫主的貨物出了差錯。一針師傅那邊,下毒手的人可能還在城中,極有可能與萬東園有關,我準備晚上去探探。」

柳 煙道︰「晚上我陪你去。」王厚笑道︰「你下午好好練練針法,別將我的衣服給弄得不成樣子,明天中午,我帶你和周長老去城中最大的酒樓吃飯。」柳 煙睜著妙目︰「我針法已經相當好了,陳姐姐,是吧?」

陳茜抿嘴笑道︰「柳妹妹,你不是說還要在特使衣服上繡一只大烏龜嗎?你現在才學會刺繡簡單的字呢。」王厚奇道︰「哪有在衣服上繡烏龜的?我昭毅將軍是正三品的官,文官孔雀武官虎豹,你要繡也只能繡這兩樣。」

柳 煙啐道︰「我管你什麼孔雀虎豹,更不管你正三品歪四品,我只是想把阿呆繡你衣服上。」王厚一怔,頭腦中閃現出阿呆常見的模樣︰懶懶地伸直四肢,偶爾伸個懶腰,將頭將出來,四周瞅瞅,張張嘴像是打了個呵欠,然後又慢慢將頭縮回去的樣子。王厚心底竟生出一股暖意。

吃罷飯,眾人各自散去,王厚因為昨晚被張一針遇害的事鬧得心里不舒服,一夜沒怎麼睡,此時生出困意,準備回房睡一會。柳 煙格外體貼,陪著進了臥室,王厚奇道︰「煙兒,怎麼了?突然這樣溫順,我不習慣。」

「我什麼時候不溫順了?你昨晚睡得遲,今天上午一早就出去了,不像我上午還睡了懶覺,你現在肯定困了,快睡會。」柳 煙偎著他輕聲輕語,越發顯得嬌倩。王厚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心里一蕩,將她摟在懷里︰「煙兒你陪我睡會,不然我睡不著。」

柳 煙低聲道︰「那怎麼行,這里又不是客棧,讓陳舵主知道了不好,快睡快睡。」王厚見她神色反常,不知道要干什麼,自己也是有些困了,便上床躺下。柳 煙坐在床邊,听他發出鼾聲,這才站起身,將長衫拿在手里,輕手輕腳地往門外走去。

王厚雖然仍發著鼾聲,卻眯眼看她想干什麼,此時方恍然大悟,原來哄自己睡覺,就是要將自己的衣服拿走,沒想到她天天跟著李智賢幾個人,倒學會使詭計了,不禁暗暗發笑,不一會,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王厚起床不見長衫,知道煙兒可能還在刺繡,不知她怎麼折騰,趿著鞋到了隔壁房間。果然五人低著頭圍在一起,雖然天還沒黑,室內已經掌起了燈。

听到王厚進來,柳 煙抬頭道︰「書呆子,你起來啦?來得正好,過來看看阿呆繡得像不像?」「阿呆繡的?」王厚呵呵笑著走上前,只見衣服腰部斜領的位置繡了一只金龜,雖然大小只有一寸,卻活靈活現地撐著四肢,昂著頭。

王厚連聲稱贊,柳 煙喜滋滋的道︰「你可不要小瞧這丁點大,既要平針又要斜針,還少不了轉針、接針,不然很難有這個效果,哎呦,真累呀……」李智賢笑道︰「王哥哥,柳妹妹為了繡這個,手都被刺了四五次,當真是刺繡呢。」

柳 煙放下手里的鋼針,撲向李智賢,口里嚷著︰「叫你別說別說,你怎麼就是記不住?」李智賢一邊避讓,一邊笑道︰「這有什麼呀,柳妹妹,你不記得啦,年前我們在廬山,不是有人送給王哥哥一只槐花香囊,听說還扎了六七次的手。」周清竹知道她是在說自己,叫了一聲︰「阿煙姐姐,我幫你捉住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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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石會、東山島主要從事貿易特別是海上貿易,兩派一個在泉州、一個在漳州,都是濱海城市,手下幫眾加起來近萬人,而且潘會長、劉島主武功高強,能進入北京武林大會絕非浪得虛名。

潘會長的「萬花劍」傳自于父親。據住在海邊的人說,三十年前經常在海邊可看到一個怪人,面對大海一言不發,有一天他突然舞動手中長劍,時而如日光下的浪花,發出粼粼波光,時而又如月光下的浪花,寒光中潛流暗動。只听怪人長嘆一聲︰「唉!竟然十年了,萬花劍法才有小成,我潘家此仇終將得報!」

這位高人便是潘會長的父親,他又花了五年時間,將「萬花劍」傳給自己的兒子潘勇,只丟下一句話‘爹要去報仇,你好好練此劍法,終會聞名于天下。’遂飄身離去。潘勇悉心苦練父親傳下來的「萬花劍」,三年後,潘勇已到而立之年,以一己之力創辦萬石會,「萬花劍」挑敗無數對手,將萬石會越做越大,經歷了無數次的生死搏殺,潘會長也變得更加冷酷無情。

相對于潘會長,劉島主的經歷則簡單得多︰一直跟著師父後面學藝,「東風刀」根據季風演化而來,起若春風、勁如夏風、揮勝秋風、劈似寒風,而且招中有招,變化無窮。師父年邁後,將島主之位傳給劉風,便是現在的劉島主。

因為福州是海上貿易集結的一個重要城市,萬石會、東山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黃金地段,城東的「萬東園」便是兩派五年前聯合設立的。園子不大,佔地不過三十畝,卻建築得古樸,清涼瓦舍,藤蔓縈迂,院子里一條小溪曲折清澈,溪水兩邊植滿奇花異草,更有株株桃樹綴著花瓣,散發出陣陣香味。

一整天,萬東園都不平靜,直到夜深時分,園內的正廳里仍坐著四人,年齡都在五十上下,相差不過五歲,正是潘會長、劉島主、知善住持、賴門主。便听劉島主道︰「潘兄,你我二人和住持是福建的三甲,賴門主因為忙,沒空去參加武林大會,否則也會有好的名次,以我們四人的武功,再加上一萬多手下,這江南還不是我們的天下?怕他干什麼?」

「我原先也沒將他放在眼里,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武功再厲害,咱們也不會怕他,所以昨天盡管有鹽幫的陳閩在,我們也敢于出手。」潘會長陰沉著臉,續道,「只是,我們沒想到絕情幫主竟然是官府的人,更沒想到今天知府王榮竟親自上門查問此事,怪不得昨天陳閩寧願花八萬兩擺平此事,原來他早已知道,極力巴結……咱們可以不買鹽幫的面子,也可以不把茶馬幫放在眼里,但對官府又怎麼能硬得起來?」

賴門主道︰「潘兄,前晚我在閩清宴請他們,也沒有覺察他們有什麼異常,那個絕情幫主听口音很年輕,當真武功很高?」「武功當然很高,剛才劉兄說了,咱們人多並不怕他,只是這王知府出面,明天去東海酒樓還得小心應酬,否則一個不當,不僅會失去福州這塊地盤,也會累及我們各自的總壇。」

室內四人正在議論,卻不知一個蒙面白衣人繞過守衛,藏身在正廳屋頂上的背光處,聆听著他們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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