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進了客棧,百合仙子正在房間,柳 煙將手里的兩串遞給她︰「仙子,你一天到哪兒去了?也不說一聲,這是我帶給你的,听說吃了就能生個大胖小子。」
百合仙子知道她取笑自己,故意嗲聲道︰「真的呀?那奴家可要多吃點,不過,本仙子看你們四個人嘴角油膩,肯定吃了不少,豈不是要生一大堆大胖小子?……咯咯,我看幫主更要多吃點,可別累壞了。」在這方面,百合仙子豈甘認輸。
柳 煙將一串魷魚塞在她的嘴里,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周清竹嘻嘻嘻地笑個不停,百合仙子轉頭問道︰「周妹妹,你婬笑什麼?」
周清竹啐了一口︰「扯不過你,我睡了。」眾人各自散去。
王厚仍與柳 煙同住一室,關好房門,見桌子還有幾串魷魚卷,笑道︰「咦,煙兒你還真听仙子話啊,給我留的?上面沒有迷香吧?」
「呸,你這小色鬼還用迷香?留給你吃的,味道真不錯呢。」
王厚撅著嘴道︰「煙兒,你喂我吃。」
「呸,呸,你瞧你這樣子,哪里像個將軍,簡直就是個小色鬼。」
王厚一把攥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就要當小色鬼,我不當將軍。」待著將煙兒摟進懷里,忽然胸前一痛,原來是柳 煙將串著魷魚片的鐵絲抵在心口。
柳 煙哼了一聲︰「你越來越不老實了,竟敢動手動腳?要不要我叫她們過來一起對付你?」
王厚連聲求饒︰「不敢了不敢了,煙兒,放過我吧。」「哼,還不洗漱睡覺。」
兩人洗漱後,分別上床睡下。王厚熄了燈,室內頓時暗了下來,如水的月色靜靜地映進來。室外,喧鬧聲小了許多,想來夜已深,大都已經安歇。
柳 煙忽道︰「書呆子,這月色,真像我們那晚在半湯客棧……當時蠟燭燒盡了,就是這樣的月色照進來,我可喜歡了。」
王厚嗯了一聲︰「當時室內還有一個屏風,擋住了月色,你還叫我拉開呢,你就睡在里間那張床上,拉著帳幔,我都不敢看你……」
「為什麼不敢看我?」
「因為我怕嚇倒自己……」王厚話沒說完,覺得一物飛過來,伸手接住,是一只枕頭,問道︰「煙兒,你想干什麼?要與我共枕?」
柳 煙半晌悠悠問道︰「我長得真難看嗎?能嚇倒你?」
王厚嘿嘿笑了幾聲︰「我沒說你難看啊,我是說,你長得太美了,讓人眩暈而已。」
「你現在越來越不老實,我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會、怎麼會喜歡你……」越說,聲音越輕。
王厚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煙兒,那個老道姑其實很可憐,她臨死前模著木板,說‘死鬼,咱們分開都五十九年了,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最後大笑著說‘死鬼,我來陪你了’才氣絕身亡……那一刻,我真後悔,如果我不出手,她或許還不會死。」
「書呆子,別說了,她好可憐,這五十九年過得肯定不開心,只不過一直堅持著什麼才沒有死,現在這樣,也算解月兌了……睡罷。」
王厚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驚醒過來,卻是有人鑽進自己被子,有聲音在耳邊輕聲道︰「抱我睡……」
王厚伸手摟住,卻不意踫到一團軟軟的東西,悄悄順著模去,卻听耳邊的聲音又低低地問道︰「小色鬼,你干什麼?」
王厚並不答話,他與柳 煙二十多天前,在福建泰寧縣因為要解開老道姑所封的穴道,有過一次接觸,雖然心猿意馬,卻因為性命攸關,強行斂住心神。轉而想到此番出海將近兩年時間,肯定顛簸辛勞,如果煙兒因為自己出了什麼差錯,當真無法交待。定了定神,深深呼入一口氣,不再胡思亂想。柳 煙見他半晌不說話,以為他在生氣,拉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不知過了多久,柳 煙問道︰「小色鬼,我很小的時候,便听人說,如果睡在一起,又模了,就會生出孩子,我們會不會生出孩子?」「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仙子?」王厚裝起傻來。
柳 煙捶了他一下︰「問她干什麼?羞死人……可惜,我娘這次沒有出海,不然,我可以問我娘,唉,明天過後,要在船上過很長時間了……抱緊我……」
第二天,眾人起得都很遲,直到太陽升起多高,听到有人咚咚咚地敲門,王厚被驚醒,見柳 煙還蜷著身子睡在自己身邊,兩人昨夜說了很多話,因為過了今晚,他們將在船上度過將近兩年的時間,再也不能這樣相擁而睡,心里都有些不舍。
听到外面敲門,王厚問了聲︰「誰?」
「王哥哥開門,是我。」周清竹的聲音。
王厚起身開了門,周清竹急匆匆走進來,口中直道︰「我昨晚忘了給紫竹澆水了,今天早上才想起來。」手里提著個杯子,徑直走到桌旁,給紫竹盆景澆了水,回頭見柳 煙蜷在床上,放下杯子,輕手輕腳地走上前,捏住她的鼻子。
柳 煙擺動了一下,沒有甩月兌,睜眼見是周清竹,斥道︰「小丫頭,干什麼?」
周清竹刮了一下臉,嘻嘻笑道︰「羞羞羞,有人睡錯了床……」
柳 煙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抱住周清竹,低聲道︰「阿竹妹妹,你聲音小一點……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再不理你。」
周清竹嘟起嘴︰「你不理我,我才不怕,嚇唬誰呀?」
「你要不怕,我……我就用開水澆這紫竹。」柳 煙急中生智,這下周清竹倒乖巧起來,慌忙道︰「阿煙姐姐,我什麼都不會說,好不好?」王厚看著兩人,哪敢插話,生怕引火燒身,趕緊轉身洗漱去了。
吃過早飯不久,唐敬便過來請絕情幫五人、百合仙子、武當七子、周舵主、樊舵主一行十五人隨著唐敬出了客棧。客棧門外站了不下一百人,大多身穿常服,王厚雖然多不認識,之前看過名冊,知道船隊里面除了二名都指揮外,還有指揮、書手、百戶、醫官醫士、內官內使等官餃,向眾人作了一揖。一行人安步當車,浩浩蕩蕩向南山行去。
南山距離縣城僅有里許,緊鄰大海,顯聖宮倚勢而建,從山門進入,兩側是高大儀門,漸次穿過正殿,可見十多座殿堂樓閣,都是雕棟畫梁,金碧輝煌。沿台階向上,忽然地勢開闊,是一塊可容納千人朝拜的廣場,廣場正中立著一尊三丈多高的天妃石像,石像面帶慈祥,面向大海。
在鄭和的帶領下,眾人依次向石像進香、頂禮膜拜,各自許下心願。王厚拜過,回頭極目遠眺,茫茫大海,水天一色,此情此景既令人肅然起敬,卻又心曠神怡,想到明天此時,已經置身海上,不禁又生出些許期待。
拜謁完畢,眾人沿原路走出顯應宮。柳 煙輕聲問道︰「書呆子,你許什麼願了?」
王厚低聲含糊道︰「大胖小子。」柳 煙臉一紅,啐了一口不再理他。周清竹與柳 煙牽手而行,扭頭好奇地問道︰「阿煙姐姐,怎麼了?」
出了山門,鄭和向王厚道︰「王將軍,現在還早,我準備去拜訪誼娘,離此地不遠,不如我倆一起同去?」
王厚略一詫異,應了聲好,對柳 煙等人道︰「你們在此游玩,我陪總兵去一趟。」
當下,眾人各自散去,只留下唐敬手里拎著幾件禮盒,跟在鄭和、王厚的身後,三人向東行去。經過昨晚的交談,王厚對鄭和有了新的認識,發自內心地尊敬眼前這位老人︰長年操勞,魁梧的身子已經微微駝背,帶著二百多艘船、二萬七千多人,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實質上卻擔負著維護南疆穩定、呼應北伐的艱巨任務。
「王將軍,昨晚睡得如何?今晚就要在船上休息了,估計你會有幾天不適應。」
王厚心生感動︰「說來慚愧,剛才在下還在想,鄭總兵為國操勞,可謂千辛萬苦,而我不能適應海上,算得了什麼,總兵有什麼事需要在下做的,盡管吩咐。」
鄭和笑道︰「不瞞將軍說,我在南京臨行前,曾經拜訪一位高僧,他告訴我,此番出海困難頗多,所幸有貴人相助,歷盡劫數成就圓滿。所以昨晚我和將軍分手後,又想起這件事,看來,王將軍或許就是我此行的貴人。」
王厚忙道︰「總兵說笑了,我一個年輕後生,哪能算上得什麼貴人?還是那句話︰總兵若有差遣,盡管吩咐。」
鄭和哈哈一笑,調轉話題,問道︰「王將軍,說起我這誼娘,還有一個典故呢。十六年前,我第一次下西洋,也是來這兒祭拜天妃,那時的顯應宮簡陋得很,後來聖上撥款擴建,才有了現在這樣的規模。那一次因此勞頓,我坐在轎子里打著瞌睡。恍惚之中覺得回到了雲南老家,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