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和寧完我憂心忡忡,姚啟聖和于嗣登卻高興壞了。
「孟給諫,此事是真是假?」姚啟聖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壓抑著聲音問,「多爾袞真暴斃了?真死了?」
雖然他們三個制定的刺殺計劃落空了。
但是姚啟聖和于嗣登非但不覺得遺憾,反而格外的高興。
道理非常簡單,由他們親手殺掉多爾袞固然會有成就感,但是風險也大,萬一孟學禮不能及時掌控舉子營,進而假借舉子營鎮懾住兩白旗的白甲兵,那他們倆十有八九會被兩白旗的白甲兵砍為肉泥。
現在好了,不用他們出手,
多爾袞居然自己就暴斃了!
「真死了。」孟學禮十分肯定的說道。
「小皇帝都親政了,並且恢復了八旗議政制。」
「這可真是意外啊。」于嗣登忽又問道,「不會是詐死吧?」
「你想什麼呢。」孟學禮沒好氣的罵道,「這又不是三國,哪來那麼多詐死。」
「哎呀,這真是意外之喜啊。」姚啟聖搓著手說道,「都不用我們自己動手,多爾袞居然自己就暴斃,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于嗣登小聲說︰「不會是小皇帝派的刺客殺掉的吧?」
「多爾袞的死跟小皇帝應該沒有關系。」孟學禮搖了搖頭又說道,「听說是臨幸某個後妃的時候死于馬上風,說起來也真是諷刺,多爾袞英雄一世,最終卻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真不知道老奴泉下有知會不會將他暴打一頓?」
「臨幸後妃之時得了馬上風?」姚啟聖的眼楮一下瞪大。
「怎麼?」孟學禮和于嗣登同時看過來,「有什麼不對嗎?」
姚啟聖便小聲說道︰「太後于今日己時出宮去了睿親王府,未時才回,然後多爾袞于酉末時分暴斃,所以這個後妃不會就是太後吧?」
「不對。」于嗣登道,「這個時間點對不上。」
「時間?」姚啟聖若有深意的說道,「如果真是太後所為,讓多爾袞什麼時候暴斃那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說是酉末就是酉末,說是在跟後妃行房時得了馬上風,就是在跟後妃行房之時得了馬上風。」
于嗣登一下瞪大眼楮,還真有可能。
「行了,別扯閑篇了。」孟學禮說道,「你們兩個還是趕緊想一個辦法,將多爾袞的死訊奏呈給聖上。」
說到這,孟學禮又不免輕嘆了一口氣。
「可惜,我們知道多爾袞的死訊遲了,要是多爾袞剛剛暴斃之時我們就得到消息,並及時奏呈聖上,沒準北京城就已經拿下來了。」
姚啟聖、于嗣登也是覺得可惜。
白白錯失了一次良機。
……
崇禎收到姚啟聖射出城外的箭書之後,卻一點不覺得可惜。
倒是有點意外多爾袞居然就這樣掛了,不過在另一個世界,多爾袞也沒有幾個月的活頭了,唯一的區別就是在那個世界是墜馬死,這個世界是馬上風。
崇禎隨手將箭書遞給了身邊的王家彥,又說道︰「多爾袞死了。」
「啊?」王家彥一下愣在那,徐應偉、江天一、鄭森、張煌言還有在場的勤王士子以及國子生全都愣在那里,多爾袞死了?
「聖上,多爾袞死了?」王家彥有些不敢相信。
「嗯,死了。」崇禎點點頭說,「臨幸後妃時得了馬上風,暴斃。」
「哈,死了!多爾袞居然死了!哈哈,多爾袞居然死了!」徐應偉、江天一、鄭森和張煌言等士子瞬間抱在一起,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王家彥還有這些士子的興奮也是可以理解。
因為站在他們的視角,多爾袞不僅是建奴真正意義的皇帝,也是建奴的圖騰或者說建奴的精神支柱,現在多爾袞突然之間暴斃,相當于建奴的天塌了。
建奴的天都已經塌了,接下來大明贏得北伐還會有懸念嗎?
根本用不著明軍出手,建奴沒準就會陷入內亂,自相殘殺。
然而崇禎卻給他們兜頭澆了盆冷水,冷然說道︰「不就是死了一個多爾袞麼,有什麼可值得高興的?你們如果以為多爾袞一死,建奴就會陷入內亂,八旗就會自相殘殺,最後肯定會大失所望,建奴不會內亂,八旗更不會自相殘殺。」
「聖上,此事怕是未必。」王家彥反駁道,「多爾袞暴斃,小皇帝福臨又年幼,以多鐸為首的八旗貴胃肯定會生出非份之想,一場內亂恐怕是免不了,正如當初老奴以及黃台吉暴斃之時,建奴也是兩次險些暴發內亂。」
崇禎道︰「可是最終,不也沒有暴發內亂?」
「那是因為有黃台吉、多爾袞。」王家彥說道,「建奴的八旗貴族多魯莽之輩,但是黃台吉和多爾袞卻是建奴中少有的智者,正是因為他們懂得忍讓,才讓建奴避免內亂,但是此時的建奴內部卻恐怕已經沒有黃台吉、多爾袞這樣的睿智人物。」
「未必。」崇禎心說道,布木布泰的睿智未必在黃台吉和多爾袞之下,單論政治手腕沒準尤有過之,不出意外的話,北京城內的大局已經定下來了,小皇帝福臨怕是已經親政,也已經真真正正的掌握了皇權。
「可惜。」王家彥生出了跟孟學禮一樣的嘆息。
「要是我們能夠在第一時間得知多爾袞的死訊,沒準已經拿下北京了。」
崇禎對此卻是不以為然,搖頭說︰「拿下北京從來就不是問題,真要是鐵了心不惜代價的 攻,北京早就拿下來了。」
「我們的問題是要畢其功于一役。」
「要不然,就算北京城拿下來了,但是在兗州府、山海關還有天津衛卻分別駐扎著建奴的幾十萬精銳,那時局面才反而復雜。」
「幾十萬建奴一夜之間變成流賊,就麻煩。」
停頓了下,崇禎又道︰「所以這根本不算錯失良機。」
王家彥和徐應偉等士子轉念一想,聖上說的也在理,時至今日,大明想要的已經不僅僅只是光復北京,而是要畢其功于一役。
正說話間,一個國子生匆匆進來。
「聖上。」國子生向崇禎敬了記軍禮,稟報道,「朝陽門外又撿到一封箭書。」
高起潛當即上前從國子生的手中接過箭書,沒有封火漆,甚至于也沒裝信封,就是將信紙卷成筒穿在了一支箭失上。
確定箭書沒有機關陷阱,高起潛才取下書信遞交給崇禎。
崇禎看完書信一下樂了,笑著說︰「有意思,範文程還有寧完我要在今夜子時獻城,讓我們準備好,只等子時一過就從東直門殺進城內。」
他們剛剛還在哀嘆錯失良機,結果機會就來了。
「獻城?」徐應偉、鄭森和江天一等士子聞言愕然。
王家彥卻急聲說道︰「聖上,範文程和寧完我兩人不可信。」
「王卿,你方才不還說,建奴有可能會因為多爾袞之死而陷于內亂麼?」崇禎揚了揚手中書信又道,「既然如此,範文程和寧完我為了活命,獻城也是不足為奇吧。」
「聖上,話雖如此,還是需小心。」王家彥說道,「以免中了兩人的奸計。」
崇禎道︰「王卿是說,範文程和寧完我只是詐降?意圖誘我大明天兵入榖?」
「難說。」王家彥道,「無論如何,範文程、寧完我二人在黃台時、多爾袞時代都是建奴的心月復謀士,曾為建奴立下汗馬功勞,兩人自知罪孽深重,所以輕易不會反正,此番突然射書說要獻城,就十分可疑,不可不防。」
「也好。」崇禎笑著說道,「那就不理他們。」
崇禎也覺得範文程和寧完我是詐降,因為這違背人性。
像姜瓖、吳三桂這樣的武將還有可能反水,但是像範文程、寧完我還有洪承疇這樣的漢奸文人,是絕對不可能反水的。
如果反水,就一定是詐降。
徐應偉道︰「聖上,可否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崇禎問道,「怎麼個將計就計?」
徐應偉說道︰「就是假意答應範文程他們二人,將建奴的注意力吸引到東直門,然後集結重兵從朝陽門缺口發起 攻,或者可以奇襲得手。」
「那不就把北京打下來了?」崇禎搖頭如撥浪鼓。
「這不行,朕還是那句話,現在不著急打下北京。」
多爾袞已經死了,福臨已然親政,卻又恢復了八旗議政。
以那些八旗貴族的臭德性,建奴恐怕是很難再做縮頭烏龜了。
所以為什麼不能再等幾天?等到福臨將山海關、兗州府以及天津的洪承疇大軍都調回北京,再進行最終決戰。
隨著多爾袞暴斃,決戰已經成為了大概率事件。
崇禎雖然對明軍有著絕對的信心,但是為了確保不出現意外,還是有必要繼續向北京增兵,四個鎮的兵力還是稍微有些單薄。
雖然洪承疇大軍撤回之後,第二鎮也能跟回來,但是五個鎮還是略顯單薄。
當下崇禎又問輜重科都給事中朱舜水道︰「楚嶼,你動身之前第7鎮、第8鎮的武器裝備都到位了嗎?」
「稟聖上,都已經到位了。」
「好,讓水師立刻將第7、第8鎮載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