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並未在宮里歇息,而是回家取文房四寶去了。
趙王妃見到朱高燧回府,走上前柔聲道︰「王爺,妾身準備了飯菜,可要用些,昨夜見王爺……」
「王妃。」朱高燧笑道︰「去把王府里最好的文房四寶拿來。」
趙王妃不解,但也不敢多問, 讓王府長史去拿。
在南唐時,「筆、墨、紙、硯」特指宣城諸葛筆、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紙,徽州婺源龍尾硯。
自宋以來「筆墨紙硯」則特指宣筆安徽宣城,徽墨,歙硯,洮硯, 端硯。
元代以後湖筆漸興, 宣筆漸衰。
但名貴的墨寶還是十分值得送人與收藏的, 大明文人喜好這個。
朱高燧拿了文房四寶,便帶著幾個護衛直奔鎮國大街的國公府去了。
鎮國公府,書閣。
府里藏書很多,都是成淵和匡愚他們這一兩年來收集的,最近又找了些書生幫忙將成氏之學的東西給謄抄出來。
今日大家都去鎮國書院忙碌,府里十分安靜。
听到走廊有聲音,安成笑道︰「今日回來的這般早,衣服與馬車我已幫你收拾好了。」
安成說到這里,忽然察覺氣息有些不對,下意識的轉過身,瞧見熟悉的面孔時,不由得也是一怔。
朱高燧正盯著她看,與她目光踫觸後,笑道︰「妹妹,三哥來看看你。」
安成遲疑道︰「兄長,你……」
朱高燧發現安成對他有些抵觸,便打開盒子道︰
「妹妹,三哥呢, 記得你以前喜歡作畫, 這是哥哥給你準備的名墨,研磨後帶有淡淡的草木香,十分獨特,妹妹用它來作畫,定是錦上添花。」
安成轉過身去,並沒有看朱高燧打開的盒子,她越發覺得,朱高燧今日來肯定有不好的事。
「三哥有心了。」她放下手中的毛筆道︰「府里事多,已經不作畫了。」
朱高燧笑著過去打開一塊墨,自顧自走到硯台邊研磨起來,道︰「不如三哥今日就幫妹妹磨墨?
記得以前,我們兄妹在王府時常常一起讀書寫字。」
被朱高燧這麼一說,安成不由被回憶拉扯,他們兄妹以前是挺好的,但是自靖難後,大家都變了。
「三哥,今日來所為何事。」
「妹妹, 妹夫近來想讓爹對船廠撥銀子造船, 甚至提議海運,他那個成氏之學與翰林院的先生做的學問,听說南轅北轍?
如此下去,只怕不等哥哥提醒,爹都要發火了,讓他離大哥遠些,別老是摻和,好好的做國公不好嗎。」
安成對朱高燧提的這件事,閉口不談,岔開話題道︰「若是三哥今日是來敘兄妹之情,那我願意盛情款待。
若是問這些,我一介女子哪里管的住鎮國公,二哥如今北征,三哥應該多與大哥替父皇分憂,而不是整日只盯著鎮國公。」
朱高燧听到這話,不滿道︰「三哥好言相勸,妹妹你埋沒哥哥一片好心。」
「三哥。」安成走到桌邊,將一塊墨拿起來走到朱高燧面前︰「三哥這墨妹妹不敢用。
怕用了這墨,我的畫和文章也要染上陰謀之氣。」
「智貞,你如此對兄長說話,大哥和二哥待你好,三哥今日待你的情意你都忘了嗎?
沒想到三妹如今眼里都能容得下沙子了,可以和智明共享一個駙馬,是妹妹太軟弱,還是他太過于花言巧語。」
朱高燧說完久久不見她回應,怒火中燒道︰「好,很好!」
朱高燧「啪」的將盒子蓋上,拂袖離去。
侍劍走過來便整理書籍便擔憂的看著門外,道︰「殿下,趙王殿下他……」
「不必理他,他已經是不是當初那個豪言壯志的三哥了。」安成看了眼侍劍道︰「侍劍,三哥說的話不必讓駙馬知道。」
「可是,公主……好吧。」侍劍端了果盤離去。
……………………
幾人堂中落座,成淵道︰「宋敬,老曹,你們兩這次也隨我一起去巢湖。
抗倭衛訓練必然要借湖泊,巢湖只是其一,這次不僅是用巢湖,還要幫陛下收回俞家的一些水師。
之後,再調巢湖水師前往太湖和梁山泊剿滅水匪,到時候船廠的戰船歸位後,朝廷便會投入訓練。
不過我們只管前面的,至于後面投訴訓練,你們誰想去,我都可以推薦你們去。」
「巢湖水師是朝廷的,何時成了俞家的。」曹猛虎咧咧道。
「此話不假,但是巢湖水師雖然都是驍勇善戰之師,但也都是桀驁不馴之徒,早就是月兌韁野馬。
不遵將令,不听指揮,倭寇又都是凶殘之輩,從洪武朝起便同張士誠和方國珍的殘余勢力勾結,游蕩在大明附近的海域。」
大家說話間,堂外匆匆進來一人。
正是楊賢之。
「不在家陪老娘,怎麼過來了。」
「師傅,我听李至剛說,今日御史黃真,陳瑛,還有……對海運和海船之事頗有非議。還說您有妻再娶,按《大明律》要罰的。」
曹猛虎一擺手道︰「我在京城吃了國公爺那麼多肉和饅頭,還喝了那麼多的酒。
把這群只會耍筆桿子,搬弄唇舌的臭腐儒給剝了衣服掛城門去,他們懂個屁,國公您說的海運,有什麼不妥。
不造船,不抗倭,等著再次發生倭寇殺百姓的慘事嗎?陛下那里您要去說說的,要是打誰揍誰,您只管說。
我曹猛虎幫您解決!」
成淵雖然不支持曹猛虎毆打御史這件事,但是听了這番話,不禁心里有些感動,連忙抱拳道︰
「多謝,不過你還是好好的吃肉喝酒吧,那些御史你不是對手,你別忘了太子幫你除了以前的污名。
不能再犯事,好好的有個清白身做清白事,我會讓他們吃了虧還不敢說出來的。」
楊賢之道︰「其實,按照律法來說師傅您那事確實無先例,但是陛下已經讓我們禮部籌備了,規格和您當初娶師娘是一樣的。」
成淵看了眼宋敬,匡愚,還有曹猛虎他們,道︰「今天這話,出了這個門就不許再提。
做不成的事說出來打草驚蛇,還落不到好,這些事是我的事,你們就不必摻和,書院才是正事。」
………………
天底下,一片枯黃茫茫,起伏的小丘,蜿蜒的河流如同草原長出的長長疤痕,羊只零零散散。
枯草和陽光相映,這里水源十分充足,地勢也不錯,明軍大營便駐扎在這里。
達玉兒騎著一匹奔馳的駿馬,手中揮動著套馬桿,朱能和朱高燧也緊跟其後。
朱高煦射箭和騎術很不錯,他的戰馬是雄健的棗紅色馬,有力的長腿踩在荒草上,肚皮幾乎能貼著草尖。
他騎到一處有綠草的地方,翻身跳了下來,那馬立刻親昵的蹭著他的臉。
伸出舌頭舌忝著他手背,朱高煦將馬韁繩往後一扔,穩穩落在親隨手中。
「哎,今日可有好馬?挑些好的留作軍馬,還有,你們把這些馬可給本王喂好了,牧草,飲水還有喂鹽……」
朱高煦看到旁邊養馬的走神,揚起鞭子,喝道︰「找抽是不,發什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