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衙門後門,幾個蒙著面的人抬著一個大箱子,悄悄走了出來。
在他們走後不久,四道身影悄然浮現,保持著一段距離,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兩伙人馬就這樣從西門出了城。
「大哥,這個月這都第幾個了?家里人過來鬧,咱們這知縣也不給個說法,咱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把人都撇在那里好嗎?」
其中一個人將臉上的黑布扯下,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那模樣正是白天運輸孩子尸體的其中一個人。
其他幾個人出了城也不再掩藏,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其中一個看著年紀比較大的人不滿地回道︰
「讓你干什麼就干什麼嘛,哪來那麼多問題?現在誰給你開錢不知道嗎?小心哪天被人傳到知縣耳朵里,砸了你的飯碗,我可保不住你。」
隊伍里沒了聲音,大家雖然心里都有些疙瘩,但也都默認了剛才那人的話,繼續向前走著,穿過小徑,來到了一處陰氣森森地亂墳崗。
「行了,把箱子打開,把里邊的人扔在這,咱就趕緊撤吧。」
年長的那人兩只眉皺在一起,擰成了一個「川」字,這種鬼地方,他真的一刻都不想繼續待下去。
有人臉色微微泛白,「頭,你說我們這個月撇了這麼多人,那些人的尸體都去哪里?消失一個,兩個還能說的過去,可現在很明顯都不見了呀。」
那人語氣一頓,越來越驚恐,「不會真是像城里的傳說那樣,到了夜晚就會有吃人的精怪出現吧……」
「快閉嘴吧你!」
領頭的沒好氣地啐罵一聲,「我看那什麼精怪來了,第一個就把你吃了,吃飽了撐的沒事自己嚇自己!」
領頭的雖然嘴上這麼說,手里的速度卻加快了幾分,剩余三人也不想留在這里,將箱子里的尸體一一扔出,抬著空箱子小跑著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不久,秦嵐四人從陰影處走出。
百里紅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秦嵐,果然如這家伙所料,這些人到最後都死的不明不白。
秦嵐走向前去,這堆尸體里有七成都是孩子,死的時候面色驚恐,現在看來,除了可憐之外,還呈現出一股濃濃的怨氣。
「果然如我所料。」
秦嵐簡單探查了一下,說道︰「這下可以確認了,這些人都是因為被抽走神魂而死。」
百里鴻面色難看,疑問道︰「不是說被抽走神魂的人不會立刻死亡嗎?」
秦嵐回道︰「不會立刻死亡不代表不死,人被抽走了,神魂留下的只有一具軀殼,也就是最原始的本能,作為一個生物,能感知到自己的死亡,卻無能為力,這種怨恨想必不是一般人能體驗到的。」
翟清風沉聲道︰「秦嵐,你住沒注意到剛才他們說的話?」
秦嵐平聲道︰「我知道,似乎有類似于精怪吃人的傳說在城里流傳,今天看見的不作為的官府我就知道,他們怎麼可能真的為平民的安全著想?沒想到竟然產生了這種荒謬的東西。」
這時,朱宏忽然蹲下,手指輕輕碾過泥土,又聞了聞,臉色微變,道︰
「少閣主,這里不對勁!」
「這里的地勢不對,氣聚而不散,而且這些墳冢的位置,分明是被人動過!這里很有可能是一個陣!」
秦嵐的表情沒有太多意外,「朱老,可能看出這是什麼陣?能破解嗎?」
朱宏在周圍繞了一圈,表情輕松了幾分
「此陣名為‘招魂鎖魄陣’,顧名思義是聚集神魂,滋生怨念的陣法,不過布置陣法的人應該不懂得符陣之道,手法十分粗糙,而且這陣法布置的也不算完善。」
百里鴻心中一震,沒想到一直默不作聲的這個老者居然還懂得陣法之道!
符陣之道,歸元山傳承最多,其中當今天師太史御擅長陣道,師弟顧長行擅長符道,因此百里鴻也頗為注重符道,對陣法只是略微了解。
然陣法之道,最為復雜難修,天地人三才,無利不佔,懂得陣法之道的人已是寥寥無幾,更別說布置下來的了。
經過了一天的接觸,百里鴻已經初步了解秦嵐的為人了,也知道他是傳說中風雲閣的少閣主,只是現在看來依舊十分感慨,沒想到秦嵐本人修為恐怖,身邊也是人才濟濟,懂得陣法的老者,還有身邊那個別著長刀的人,每次盯著那柄長刀,百里鴻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封鎖怨氣嗎……」
秦嵐模著下巴,自語道︰「這樣看來,衙門的人經常把人扔在這里,倒顯得刻意了,很難不讓人懷疑里邊的人和邪徒勾結。」
百里鴻有些急躁,「那怎麼辦?我們去找城主嗎?把這件事情告訴芙螢城的城主,讓他徹查此事。」
翟清風沉聲道︰「恐怕沒什麼作用,底下都鬧成這樣了,除非城主眼瞎,否則該管的時候早就管了。」
秦嵐沉吟道︰「清風說的有道理,不過我們去城主府探查一下,也是有必要的,不管他是出于什麼心思,畢竟每個月都要向王朝繳稅,再這樣下去,他的官職可就不保了。」
「朱老,此處的陣法先不用破壞,我想過一會就會有人前來做一些手腳。」
秦嵐掠身隱沒身形,其余人也隱遁起來,今晚如果真的能抓到什麼人,那將是揭開芙螢城案件的重要一環。
翟清風藏在暗處,眼楮死死盯著亂墳崗,陷害他的罪魁禍首,很可能今晚就能出現!
秦嵐在不遠處對著口型,翟清風知道秦嵐在告訴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這次的敵人不同尋常,幾人的修為放眼九州也是頂流,可魂修手段詭譎,防不勝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月過山頭,終于在幾人的等待中,一道黑影向著亂墳崗緩緩靠近。
走近了才看清,這是位面容枯槁的老者,佝僂著背,手里拄著拐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顆枯樹。
老者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確定安全後結出一個繁瑣玄奧的法印,地面上亮起幽光,浮現出一道布滿銘文的法陣。
陰風嘯嘯,吹得周圍的樹木枝葉攢動,被月光照在地上的影子仿佛一只只鬼手,剛剛被拋下的那幾具尸體漸漸消失,化成縷縷血氣重新融入進大地,使整個陣法看起來更加詭異和恐怖。
「動手!」
秦嵐低喝一聲,率先浮現身形在老者身後,朱宏雙掌拍地,靈力化作一個個銘文向地面的陣法鑽去。
翟清風和百里鴻一左一右,分別出手,長刀和符加身,經歷短暫的驚慌,老者一矮身,轟出兩道靈力,從兩人的攻擊中撤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
老者的聲音沙啞,听起來像生銹的齒輪相互摩擦。
「七品……真虧你能從剛才那一擊中月兌身,是因為神魂強大,提前感知到了嗎?」
秦嵐眼神漠然,「這樣的陣法不是憑借你的修為就能布置出來的,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免你一死。」
老者盯著秦嵐的眉心,咧嘴一笑
「沒想到還能有這麼年輕的魂修,不過落到這陣法里就甘願成為養料吧!」
翟清風第一次拔出長刀,刀身猩紅,泛著妖治的光。
「多說無益,看我先把你的四肢削斷!」
翟清風的身形一閃,長刀已至老者身側
「細雪!」
刀刃如落雪輕拂,劈過的虛空如畫布般被斬斷,老者像是提前知道一般,向左橫移一步,躲過一擊,臉上卻滲出十幾道細微的血痕。
「燕返!」
翟清風靈力爆發,全部融入刀身,刀刃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軌跡,斜斜向老者的肩膀斬去!
八品!
老者瞳孔一縮,這人的修為恐怖,刀法竟然也如此厲害,多半人的長刀揮舞起來如臂使指,竟然毫不費力!
不同于一般的修士,翟清風的招式沒有太多花哨,祖上都是御前帶刀侍衛的他從小就被教育,所有的東西都要奉獻給刀技,洗盡鉛華練至最後就只剩下三個字︰
快,狠,準!
老者低吼道︰「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掉我!」
老者左手向地面一張,嘴角笑容陰毒,他現在主宰這陣法,可以隨意吸收提高自己的修為,這也是他有恃無恐的最大原因!
然而在他預想中的靈力反饋並沒有發生,老者第一次慌了神,目光在飛速尋找著,終于在翟清風後面發現了正在干預陣法的朱宏。
「你們居然有陣師!?」
老者怪叫一聲,刀刃上的寒氣微微刺痛著他點身體,老者瞳孔里閃起詭異的光芒,從眉心向翟清風射出一只灰色小針
「去死吧!」
在後面的秦嵐早有準備,舌綻春雷
「咄!」
聲音如洪鐘大呂,震碎了那細微的小針,震得老者腦袋一歪。
「虛神真言!?」
老者驚恐地大叫一聲,手里模出一物,就要捏碎。
瞬影符!可以讓他瞬息從秦嵐的包圍圈中月兌離!
「休想!」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事實上僅僅才過去了兩息,翟清風就已經將老者逼到這幅田地,以至于到了現在百里鴻才插得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