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胡女的襲擊並沒有成功,因為帳篷之中並不只有夏侯子江一個人,而且燭台確實是可以作為打擊武器,但是也要敲對地方,像是電視電影上不管是什麼體位都可以隨手一敲直接將對方敲暈敲死,可能性並不是很大。
再加上胡女本身也不是刺客出身,在地上的時候並沒有人去關注她,但是等她沖出去的時候立刻就引起了夏侯子江的護衛注意。
夏侯子江的護衛一邊示警,一邊遮擋,使得胡女根本無法靠近夏侯子江,自然也就沒辦法用燭台攻擊到夏侯子江,最終只能將燭台投擲出去,砸到了夏侯子江的額頭。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殺了她!都殺了!殺了!』夏侯子江捂著腦袋,雪雪呼痛。
額頭上的毛細血管豐富,雖說只是砸破了一個小口,但是嘩啦啦的冒出不少血來,看著樣子倒是很慘。
夏侯子江的護衛便是立刻抽刀亂砍,將帳篷內的三名胡女盡數砍死。但夏侯子江依舊不解恨,在他意識里面,女人就是個寵物,是工具,是奴隸,別管他之前和胡女打撲克的時候多爽快,但是如今這些胡女竟然膽敢傷了他!
這幾乎是讓夏侯子江暴怒得失去了理智,見胡女死了都不解恨,還抽了刀上去砍,直至將胡女的腦袋砍下來,然後一腳踹飛才算是喘息著,略微冷靜下來。
而站在一旁的夏侯子江護衛,則是只能無奈的看著,幾不敢上去勸,也知道勸了沒有用,直至夏侯子江最後停下手來的時候,才護著夏侯子江從帳篷里面出來。
可這麼一來,耽擱的時間就長了……沒有人統領的曹軍這一方的胡人騎兵,基本上就是出工不出力,就像是之前夏侯子江所說的那樣,他們招募胡人兵馬,其實並沒有什麼忠誠不忠誠,只是單純的雇佣,就像是早期呼廚泉接受大漢多方面的雇佣一樣,誰給錢就听誰的,或許上一個階段是去打擊地方叛亂,下一個階段就成為了保鏢護衛。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胡人兵卒其實非常依賴于漢人的指揮,有命令就動一下,沒有命令連動都懶得動,甚至在命令下達的時候都還要討價還價一番。
再加上這些胡人兵卒也並非是完全沒有善惡觀念,雖然說接受了曹軍的雇佣,但是對于夏侯子江這樣只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欲的屠戮和凌辱游牧部落牧民的行為,其實並不太認同。
而夏侯子江在帳篷內部遲遲出不來,那麼這些胡人兵馬也就自然不是那麼賣力,尤其是在見識了史八指的這些漢兵的厲害之後,更是光吆喝就是不近前,看著打的熱鬧,跑來跑去,實際上就像是敵進我退,史八指到哪里,哪里就跑了……胡人出工不出力,曹軍漢人騎兵又因為夏侯子江在帳篷里面耽擱太長時間,也沒有形成有效的抵御陣列,等夏侯子江一出來,面對的就是這幾乎是散亂如同砂子一般的狀態。
若夏侯子江是一個強力的戰將,說不得還能力挽狂瀾,可是夏侯子江並不是,因此他在見到了這番情景之下,即便是人數明顯比史八指的人要多,也依舊是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下達了撤退的指令。
于是乎,在夏侯子江指令下達,這一場戰斗就在短短一刻半的時間內結束了。
夏侯子江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雄心壯志,所有的刺激在這一刻都轉變成為了不安和恐懼,他不知道史八指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更不清楚驃騎人馬為什麼會到了這里,原先那些覺得驃騎人馬沒什麼大不了的想法,似乎隨著他額頭上的鮮血流淌出去,低落在黃沙之中。
史八指見狀都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即便是史八指知道他帶領的兵卒是張合手下的直屬騎兵,自然都是精銳,但即便是再驍勇善戰,面對的依舊是數倍的敵軍,若是敵軍奮力抵抗,此次突襲,最終能有幾成勝算,史八指原先心里也是根本就沒底的。
照道理來說,精銳騎兵,一騎而可當五步到十步來算,但是在面對同樣是騎兵的時候,則是只能算是三至五騎。
畢竟騎兵對戰步卒,若是能利用機動性將步兵調動起來,進而撕裂其陣,那即便十倍或是更多的步卒陣列,也是不夠騎兵沖擊踐踏的,但騎兵就不一樣了,對方騎兵打不贏就可以跑,而在短時間內,雙方騎兵的速度相差不多,想要形成規模性的踐踏效應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因此,騎兵對步卒,若是步卒陣列崩壞,往往步卒會死傷慘重,但是騎兵對騎兵,騎兵陣列崩壞,未必死傷就如步卒那麼多了。
就像是現在,夏侯子江帶著人逃跑,但是實際上在整個過程當中,其實傷亡的數量並不是很多。
史八指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追殺,卻被他身邊的張合部下勸住,『將軍有吩咐!
要小心埋伏,不得緊追!』和夏侯子江不同,史八指雖然覺得心有不甘,但是依舊會遵守張合號令,于是史八指等人就是收攏了隊列,然後跟在夏侯子江後面不緊不慢的追著,並沒有因此就浪費馬力,瘋狂砍殺。
有意思的是,張合所『預料』的埋伏還真的『出現』了!夏侯尚帶著大部隊前來,迎面和撤退的夏侯子江遇上了!
畢竟大漠之中,煙塵起處,便是最好的道標。夏侯子江見到了夏侯尚,便是毫不猶豫,不帶半點遲疑的喊道︰『哥哥來救我!
』夏侯尚眼角直抽,心中暗罵,你這家伙不是能耐麼?現在怎麼滿面血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嗷嗷亂叫了?
可問題是夏侯尚他還真不能說見死不救,只能心中暗罵,然後下令接應。
史八指一看夏侯尚等人到了,不由得紛紛勒住戰馬,『將軍果然神算!
曹賊就是設了埋伏!』因為張合之前吩咐小心,所以史八指等人也是有了心理準備,見狀便是直接兜轉往回就跑。
夏侯子江這狗脾氣,見到了自家人多,便是立刻氣勢雄渾起來,竄到了夏侯尚邊上,便是嗷嗷亂叫,『追上去!
竟然敢追殺小爺!真是吃了豹子膽了!追!殺光他們!』夏侯尚見史八指等人掉頭就跑,數量不多,便是也是忍不住萌生了追殺的,雖然懶得和夏侯子江多做什麼理會,但是眼前的這些驃騎人馬若是能有斬獲些首級,那多多少少也是功勛!
要正面交鋒說不得還有些猶豫,但是追殺潰逃的兵馬,不是有腿就行麼?
可是夏侯尚追著,就有些感覺不對勁了。怎麼這些逃跑的驃騎兵馬,不會累麼?
怎麼看起來這些人的戰馬就像是兵沒有消耗多少氣力的樣子,跑起來還是那麼帶勁?
再追了片刻,還是沒能拉近多少距離,但是在前方的曹軍騎兵驟然之間便是爆發出了巨大的聲浪,夏侯尚也跟著抬頭遺忘,卻不禁也驚得目瞪口呆,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一片!
只見在側面的小土包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豎立出一桿大旗,上面迎風招展出一個大字!
『張』!莫非是張合?!夏侯尚心中忽然亂跳起來,然後忙不迭的發出號令,『全軍列陣!
』再跑下去,便是等同于將肋骨和讓給了這側面突然出現的驃騎人馬。
或者嚴格來說一些,是原本的同事……再次見到張合,夏侯尚心里面就像是被一根棍子直接捅到了心窩窩里面,然後翻攪起來,稀碎且凌亂的記憶殘渣,頓時涌動起來,讓他雙眸都有些渾濁且充血,『叛徒!
可惡的,無恥的叛徒!』後世動不動就說什麼分手之後便是兩相靜好,亦或是什麼同學會上看到旁人成功自己也是欣慰雲雲,但是實際上那些都是在表面上,亦或是在電影電視里面的,而在生活之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尋常心態,正常思維……夏侯尚微微抬頭望去,只見在小土坡上的張合等人,甲胃精良,甚至是齊備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不由得這心中就泛起了些酸味。
就不說張合一身精致盔甲了,就連張合邊上的護衛騎兵,也都是各個身穿只有軍將才可能置辦得起的全身鱗甲,再加上戴著兜鍪,頂上還有些紅纓為飾,至于護項、披膊更是一個都不少,甲裙下垂至膝蓋,就連皮靴側面似乎都瓖嵌著幾片的札鐵片,簡直就像是將豪橫寫在了臉上,穿在了身上一般!
在看張合等人的騎著的戰馬,不僅是高大,而且同樣穿著馬衣,在馬面正中和馬脖子上,也有皮具札甲!
看著對方,再看看自己,夏侯尚就像是感覺到了全世界對他的惡意……憑什麼?
當初你個姓張的,還要拜在我跟前听令!而現在……一時之間,夏侯尚就覺得自己五味陳雜,思緒萬千。
夏侯尚默然不語,周邊的曹軍有些認識張合的,也有些不認識,但是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這人靠衣裝還是看得出來的。
原本以為自家已經是裝備精良,結果當下這麼一比較,頓時覺得自己喘息的聲音都小了三分!
曹軍的騎兵,其實偏向于輕騎兵類型。大多數人只有兩當鎧,軍校好一些,大概能分到筒袖鎧,而再往上的將領級別,才能有全身鎧甲。
當然,曹軍騎兵這樣的裝備差距,是多方面的原因,不僅僅是錢上面的因素,還包括了階級的劃分,戰馬的負重等等。
所以曹軍騎兵大多數是只有背心一般的皮甲,帶弓箭、短刀,以騎射為主,負責巡弋和騷擾敵陣;而另外一些算是重騎兵罷,防護相對嚴密一些,但最多不過加幾處金屬配件,上身多兩條短披膊,護住大臂而已,會多數帶著長矛,用來正面沖鋒,以蹴散或割裂敵陣。
至于招募而來的胡騎,那麼基本上就是不管兵甲的,有的也有甲,但是大多數胡騎是無甲的,像是消耗品一樣,上陣就是大喊一聲waaaagh來注能,以此豁免傷害。
夏侯尚之前也曾經听聞過,甚至見過驃騎的騎兵,但是他一直認為張合這樣的人,到了驃騎那邊去了之後,就像是自己手下的這些胡人騎兵一樣,是屬于消耗品的,所以頂多就是意思意思,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精良的裝備……而現在看起來,這不僅是人有戰甲,就連馬身上都有甲!
關鍵是這些戰馬看起來就比自己胯下的還要高大!這就像是執跨遇到了紈褲,十八線的小網紅遇到了資本帶貨大明星。
其實在大漢,在武力上,是有幾條壓制鏈的,山東人是害怕關西人的,然後南人害怕北人,一般胡人害怕烏桓等中等部落,然後烏桓等害怕鮮卑……這里的害怕,是沒交手之前,心理上的弱勢。
就像是江東每次要出戰江北,都還沒怎麼打呢,就是一堆人反對。當然,文學方面上,山東人自詡都是天下第一,打嘴炮絕世無雙。
不過自從有了青龍寺之後麼,似乎就有了些問題,但是只要拋開青龍寺不談,山東在文學上就依舊是天下第一。
張合現在統領的直屬騎兵,多多少少有些『具裝騎兵』的味道了,但是又不是屬于純粹的重甲騎兵,畢竟重甲騎兵負重太高,即便是西涼大馬,也就僅能全速沖刺一兩個來回,戰斗爆發力雖然強得離譜,但是油耗也是同樣高得離譜。
因此全重甲騎兵,也就只有甘風麾下有,至于像是張合,以及趙雲等人,大多數都是采用簡化版本的具裝騎兵。
當然,張合等人能夠使用具裝騎兵,不僅是因為有甲有馬,還有一個很隱蔽的提升點,是他們的馬鐙是加大特制款……起初的馬鐙只是個簡單的掛環,將腳掛進去,然後在很多時候還必須騎兵用雙腿夾著戰馬,防止自己摔下馬來,若是身披數十斤乃至更重的騎甲後,體力消耗實在太大,若是無這種特制的寬闊馬鐙輔助,時間長了必然腰腿消耗太大,以至于月兌力,而寬大且提供了腳底板支撐的特制馬鐙,才能使得騎手在馬背上能夠充分的發力,而不是用腳心那麼一點點的鐵環在使勁。
張合望著自己的老同事,然後默不作聲的拉下了面罩,然後舉起了長槍,便是直接策馬沖下了小土坡!
曹軍騎兵頓時一陣大亂!本身心理上就有陰影,就像是位于食物鏈低端的豺狗,忽然見到了位于食物鏈頂端的虎豹,都不用交手,直接先腿軟了三分!
再加上張合武力高強,這些普通的曹軍騎兵根本不敢攖敵鋒芒,遇到張合等具裝騎兵沖擊便是瞬間崩潰,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見張合等人武勇非常,具裝騎兵犀利無比,夏侯尚也是嚇得肝膽俱裂,在其驚慌忙亂的時候,竟然忘記去清點一下張合究竟是有多少人馬,只是見到張合的麾下騎兵就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從小土坡上冒出來,然後一波波的沖下來,就像是小土坡後面潛藏著千萬軍隊一般,便是連多待片刻都不敢,直接掉頭就跑,當然也就不清楚張合實際上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多人,在等幾波之後土坡上就沒了……別說,夏侯尚不愧是夏侯淵的親戚,多多少少有些急驅的本領,尤其是在逃跑這事情上,更是有專長,呼嘯著直接一路狂奔,揚長而去!
張合實際上並沒有直接造成多少殺傷,戰後清點一下,直接死在刀槍之下的也就不過是二三十人,而在曹軍自己相互沖撞踐踏之下死傷的,卻是這個數值的十倍都不止。
只不過張合原本是帶著手下來巡查軍寨的,所以根本沒多少人,所以即便是見到夏侯尚等人逃亡,也沒有辦法說持續追殺,略微追了一兩里路之後就收了戰馬, 達達的回去了。
在收拾戰場,返回的途中,張合看來,這些夏侯軍馬明顯是沖著軍寨而來的。
在張合感覺當中,軍寨是驃騎在北域的觸手,曹軍顯然是想要引誘軍寨的人出擊,然後設下了埋伏!
這是曹軍忍不住了,想要挑事了!曹軍先動手了!張合帶兵回旋,他要將這個事情上報給趙雲……但是有意思的是,在曹軍一方,夏侯尚也是這麼想的,這驃騎要搞事情了,是驃騎這一方先動的手!
夏侯尚還擔心說有什麼出入,不僅僅是問了夏侯子江,又詳細的詢問了跟著夏侯子江的那些兵卒,最終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夏侯子江根本就沒有去招惹驃騎軍馬,他只是打了一個小游牧部落,然後就遇到了驃騎的襲擊!
這麼說來,確確實實就是驃騎軍馬他們先動的手!叛徒張合謀劃了這一切!
這個叛徒肯定是想要襲擊曹軍後營!甚至是要襲擊漁陽!說不得後面還有驃騎的北域都護趙雲的身影!
完了,驃騎要打過來了!這是驃騎先動手了!求援,立刻求援!幸好自己聰明,警覺極高,識破了驃騎的奸計,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
夏侯尚奮筆疾書,寫好了之後又是看了看,思索了一下又提起筆來,在後面添了兩句,畢竟順帶也是要分潤一點給夏侯子江,照顧一下夏侯惇的面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