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七月最近有個壞習慣,就是喜歡前後改文,qi,dian的會實時更新新,但盜文就不行了,所以看盜文的讀者覺得前後矛盾,看懵了也別怪我,第二章在晚上。
……
「翟封荼是否叛中行氏?恕我無可奉告。」
營帳內,面對被審問者的反質問,趙無恤一概不答。
「此事暫且不提,但外臣久聞趙氏君子招賢納士,在魯、宋、衛也做出了一番大事業,甚至逼得齊、鄭不能與敵,本以為是位坦蕩豪杰,孰料卻是個陰譎之人!居然做出侮辱死者,半道埋伏之事!」公孫尨狠狠地說道。
翟封荼先自稱「小人」,投降後又稱「下臣」,但公孫尨卻堅持稱「外臣」,表明他的不降態度,但趙無恤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侮辱死者?這是怎麼回事?」無恤故作疑惑,詢問身邊的侍衛漆萬,漆萬附耳說了如此這般,他這才頷首︰「原來如此……」
他對公孫尨說道︰「我雖與範禾有仇,實則好好收斂了他的尸體,在安全的地方掩埋。其余範、邯鄲的將士尸身也沒有加以殘害羞辱,甚至連首級都不砍,只讓兵卒們割左耳計功,畢竟大家都是晉人……「
公孫尨愕然︰「那趙兵在營前公然挑釁時,插在矛尖上的頭顱是怎麼回事?」
「那些所謂的頭顱,多半是假的,從普通兵卒的尸身上取下偽裝的。」
「假的!?」
「然,我只是讓我的部下去挑戰,至于他用什麼樣的手段,就任由他發揮。」無恤笑道︰「田賁本是輕俠惡少年之輩,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公孫尨卻不依不饒。怒目道︰「那還是趙將軍約束不力之過!即便你如此狡辯,還是掩蓋不了趙氏的做法下作!」
趙無恤大笑︰「那當年邲之戰時,中行桓子為主將,趙旃借請平之名,前往楚軍大營前挑釁,在門口鋪開席子破口大罵。極為不雅,這應該怪中行桓子無禮、下作了?」
公孫尨無言以對,趙無恤繼續道︰「何況要論起來,數次遣死士刺殺于我,又陷害栽贓的中行氏、範氏更下作!你說我陰譎?不錯,我父親主之以正,我便要輔之以譎,只有這樣,才能戰勝更加卑鄙的範、中行二卿!」
公孫尨不說話了。但和翟封荼不同,趙無恤也無法勸降此人,只能讓人再將他押下去。
「主君其實是和當年中行吳一個性情的人,他頗為欣賞公孫尨的忠誠,大有在此戰後將其放歸之意……」從帳篷後露出真容的楊因听完了全程,此時對趙無恤說道。
趙無恤道︰「無妨,就算放他回去,我還是能讓公孫尨變成一枚棋子。擾亂敵人軍心的棋子。」
他與公孫尨說這麼多廢話,還讓此人「踫巧」撞見翟封荼。自然不是平白無故的。
從翟封荼處,他得知中行氏大軍里,至少有四分之一兵員是征召來的白狄人,其中不少部族酋長還是他的親戚。戎狄無親而貪,指望他回去勸降這些人為時尚早,但在適合的時機把公孫尨放回去。再在合適的時機讓翟封荼在我軍中露面。中行寅必然對手下的狄兵疑心大起,不敢放心使用,狄人們也會驚疑不定,人心一旦散掉,作戰時就沒法齊心協力了……
然而就在這時。卻突然有人來報,說是範、中行氏又遣人來挑戰了!
……
趙軍大營,望樓之上。
趙鞅、趙無恤等人正在觀望中行氏和範氏的邀戰。
和昨日一樣,也是前頭一師之眾逼近趙氏營壘,後頭近萬人壓陣。
趙鞅問道︰「昨日我佷兒去迎戰,不分勝負,今日不知誰願出戰?」
家臣們紛紛請戰,趙無恤卻道︰「父親,小子認為,今日不宜迎戰。」
趙鞅微微皺眉︰「為何?」
「昨夜二卿被小子派去挑戰的人羞辱,一怒之下派兵出來追擊,結果遭我埋伏,全軍覆沒,本應該士氣低沉才對,可父親你看那旗幟……」
眾人放眼望去,那里雖然離趙兵大營比較遠,有好幾里地,但身在望樓之上,居高眺遠,又是晴天,兼且敵人的兵卒不少,所以遠望過去也能看個大概清楚。
中行氏的熊羆旗,英武威猛,範氏的御龍旗,張牙舞爪,皆迎風飄揚,昂揚向前。
「再看那些兵卒……」
二卿今日派出的兵卒想必是精銳中的精銳,竟人人披甲,武器整齊精良,而且一副趙兵出營就要往前沖的架勢。
楊因吸了一口涼氣︰「敵軍士氣旺盛啊……」
趙無恤道︰「不錯,肯定是敵軍中有看破我計謀的家臣,想反過來利用範禾、趙稷戰死的事情大肆宣揚君辱臣死之義,導致二卿的精兵一心要為主報仇,此時若出戰,若勝了則好,若是受挫,恐怕會漲了敵軍士氣。」
「那無恤你的計策,不是起到反作用了麼?」
「並非如此,能同仇敵愾的人只是少數,父親再看那些壓陣的大軍,雖然努力擺出陣型,但其旗幟低垂無力,兵卒似是扛不動兵器似的,而且人人腳步遲疑不前,若真心想要決戰,他們只要逼壓大營,逼迫我軍出擊即可……」
趙鞅放眼望去,果然如此。
無恤道︰「所以挫敵士氣的計策還是有效果的,如今就要再接再厲。」
趙鞅問道︰「如何再接再厲,且說來听听?」
「很簡單,那就是在敵人欲戰的時候,不要出戰。「
有人出言反對道︰「豈有不出戰而讓敵軍氣泄之理?」
無恤解釋道︰「兵法,敵人早朝初至,其氣必盛;陳兵至中午,則人力困倦而氣亦怠惰;待至日暮,人心思歸,其氣益衰。善于用兵的人。敵之氣銳則避之,趁其士氣衰竭時才發起猛攻,這就是正確運用士氣的原則!所以,吾等要讓卯足了氣勢的敵人精兵撲一個空!待到他們士氣喪盡,反復幾次。再讓公孫尨回去下戰書,約定時間進行決戰。何如?」
……
于是,這一日的挑戰,因為趙兵的杜門不出,高強挑選出的那些精兵從中午等到傍晚,士氣漸漸衰竭,失去了戰心。
「趙氏父子不接這招啊……」高強望著堅如磐石的趙兵營寨,苦笑著搖了搖頭。
隨即他便驚聞,範吉射氣不過趙無恤對他二子尸身的殘害,竟向中行寅討要了百名在棘津中俘虜的魯國人。在太陽落山前,押送到趙軍營門外數里處,斬首殺害!
高強氣得直跺腳︰「範伯糊涂啊!他以為殺了那些魯人能打擊到趙兵士氣麼?這是給對方送去了同仇敵愾的理由啊!」
……
望著夕陽下在陣前被斬首的那近百魯人,趙無恤露出了一絲冷笑。
可當他回頭面對一眾來自魯國的家臣、將士、兵卒時,卻帶上了一絲悲憤。
「我對不住二三子啊!」
「無恤乃是魯國執政,但我還有另一重身份,我還是趙氏子孫。何況過去對齊國作戰,趙氏沒少對魯國幫助。于私于公,趙氏有難。我都得參與進來。但二三子都是魯人,與晉國的內亂無涉,將汝等帶入戰禍,我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幸好自從入晉時,只要有我在場的戰事,都屢戰屢勝。」
「只可惜。棘津一戰,魯軍不幸受挫,不少東地的魯大夫和兵卒被俘,我身在營內,心里卻時刻關心著他們的安危。本以為是諸夏的交戰,範、中行作為百年卿族,應該會講究禮法,善待俘虜。魯國有一道法律,如果魯國人在外國見到同胞遭遇不幸,淪落為俘虜和奴隸,只要能夠把這些人贖回來幫助他們恢復自由,就可以從國家獲得金錢的補償和獎勵,無恤不才,是很想用對方的俘虜,亦或是金錢贖回被俘者,讓他們早日歸魯的……」
「但!」趙無恤憤怒地指著夕陽下血淋淋的場面道︰「我卻沒想到,範氏與中行氏,竟然做出了這麼慘無人道的事情,他們屠殺了被俘的魯人,讓他們死在同鄉、袍澤的眼下!殺人者則在旁邊哈哈大笑,簡直是禽獸行也!」
一時間,魯人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趙無恤很清楚,雖然武卒的士氣旺盛,但隨軍的魯國右軍對于這場發生在遠離家鄉外的戰事,多半是有些懈怠的。只是出于主君命令,不能不從而已。他們的心思,還是放在魯國數月後的秋收上,對敵人卻很難生出仇恨之心。
然而今天,二卿不理智的殺俘行為,卻給趙無恤送了一個激勵兵卒的大禮包。
兵法有言,合軍聚眾,務在激氣,而要激勵魯人,最好的方法除了軍功授田外,就是利用他們的鄉黨情誼,以及隱隱約約的國別意識了。
範、中行在屠殺魯國降兵,在殺害自己的鄉黨!
那他們就不單是趙無恤的敵人了,也是所有魯籍兵卒的敵人啊!
而且如今看來,作戰不利時投降活命這條路,基本被封死了,除了拼死一戰,別無他法。
趙無恤的這番話很是誠懇,直讓魯人們聲淚俱下,士卒們坐著的淚水沾濕了衣襟,躺著的則淚流面頰。把軍隊置于無路可走的絕境,就會像專諸、曹判那樣的勇敢了。
顏高捏緊了大弓,大聲宣揚復仇之義,其他人也滿腔怒火。
對此,無恤心中很是滿意︰殺敵者,怒也,取敵之利者,貨也,如今這兩者都齊全了。
萬事俱備,只待東風。
兩天後,範、中行屢次挑戰未果,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精銳們的士氣漸漸低垂。
而趙無恤等待已久的「大風」,也終于到位了。
這一天入夜時分,公孫尨坐上了一輛安車,被送歸敵營,他手里還攢著趙鞅親筆下的戰書。
而趙兵將緊隨其後,學習鄢陵之戰里楚軍的戰術,凌晨出發,全軍逼壓敵營,讓他們不得不戰!
趙無恤躍馬于原野之上,身後是黑壓壓的趙、韓聯軍,望著露出魚肚白的東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決戰,將在今朝打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