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四季的葉之詩,記錄天軌的星之繪卷。
過往那熱血番沸騰的史詩歌謠,萬眾期待的未來星路,世界不止眼前的世界,未來和過去都是如此令人向往。
在祭儀官宣布完畢後,翡翠之庭內罕見的靜了下來,眾多目光和眼眸望向那高台的兩側,期待的這兩方能帶來新的奇跡。
在一陣焦急而緊張的等待後,四位手持四色書卷的精靈詩人緩步走上台,他們手中的書卷各不一樣,乃是天青,橘紅,梔黃,雪紋四種顏色,其材質也不是紙張,而是天然的樹葉,背面的脈絡清晰而美麗。
「春之序曲,第一縷晨光于霧中降臨,讓花包為之綻放……」
「夏之贊歌,三色的果實于風中墜落,榮華之生靈誕生……」
「秋之頌歌,銀銳之鋒于萬軍中列陣,沖鋒之號角響徹……」
「冬之挽歌,宮殿屋閣于聖樹下層疊,安寧之家園繁盛……」
隨著這幾位詩人的念誦,他們手中的書卷也隨之分離,一張張飛向天空,按照固定的軌跡漂浮旋轉,隨後一段段文字的光芒軌跡在暗雲為背景的天空浮現又澹化。
「如此便為書寫四季的葉之詩……」祭儀官為之感概嘆息。
作為記錄古代歷史的重要詩瑤,葉之詩記載了許多故事和傳說,不僅有精靈三族和妖精們起源的故事,還有生活中的習俗節日和衣著習慣,還有與巨人王庭大戰的戰爭經歷,最後還有建立穩定國度的歷史大事。
可以說這部長詩就是研究古代精靈們的重要文獻,只不過在與水銀王朝大戰和世界樹的覆滅中,精靈諸多技藝和文獻都遺失了,以至于這部重要的史詩也殘缺不全。
如今開放派雖然補齊的絕大部分,但依然有一小節沒有找到,留下微末的遺憾。
「很強,多少年來學者和詩人們都沒找起,這次僅僅花了兩年時間,他們就找回這些記載。」
觀眾的一些人為之敬佩和感嘆。
「確實,這下開放派幾乎就是贏定了吧,除非保守派把完整的星天繪卷拿出來,不過那種東西怎麼會有呢,就連當時……呃。」說著說著,這位觀眾突然卡住了。
會場中的高台上,保守派也登上五位身穿黑色觀星袍的精靈,他們將一部特殊的儀器搬上了高台。
「這是……」開放派的一側,華德林驚訝的站起身來,想就近看那特殊的儀器。
「怎麼了?」薇絲忒娜微微皺眉,一種不妙的感應在心底浮現。
「那個東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奧茲國的遺物。」華德林緩緩的說著。
這位三色羽花冠的領導者,常年在外游歷,眼界極廣,了解不少過往的辛秘,他從那儀器的花紋和構造風格上分辨出,這極有可能是昔日奧茲國的遺產。
「這下糟了。」薇絲忒娜低念一聲。
奧茲國乃是魔女桃樂茜領導建立的國度,這位觀星的魔女在魔法和星空相關的領域造詣極深,極有可能當年奧茲國就完成了精靈們不曾實現的壯舉,觀測和描繪星圖天軌。
保守派的代表在台上向眾人鞠躬然後挺然站立。
「十分慶幸,我們從過往的遺跡中獲得了啟發,找回了這描繪天軌的星圖,我想這曾是許多學者和先賢的祈願,那麼就由我們來為大家展現吧。」
隨著幾位觀星師的扶正和輸入魔力,那宛如天球儀的儀器開始緩緩轉動,然後上面的幽藍紋絡也隨之蔓延點亮。
原本中間如石頭一般的球體開始變得湛藍,幽邃,暗色的漣漪也一層層不斷往外擴散。
天空此刻暗了下來,即便太陽依然照在眾人身上,但那蔚藍的天際中開始呈現出漆黑而浩瀚的星空,有如在太空遙望這縹緲星河。
不過這並非是真實的星河,乃是儀器在天穹形成的倒影,原本此物就是觀星秘儀學院的寶物,用來對照和模擬星軌,並研究星象魔法的珍寶。
浩瀚的星空在頭頂不斷旋轉,那隱約而無盡的銀河展現出無限的魅力,讓下方那觀禮的精靈們一片片驚嘆而震撼,那是一種超越現實的悠遠永恆的之美,古老而無垠。
那件特殊的天球儀轉動不息,逐漸將整個星空的繪圖在天空拼接起來,形成橫跨十多公里的巨大環形,最後圓環餃尾,為之合攏,而星圖也由此完美無瑕。
歡呼和驚嘆聲在台下響起,而後一位位精靈和人類的天象學者或大師們登台檢驗觀測,直到許久之後再走了下來。
「完整無比的星空繪卷,如此美麗。」祭儀官也終于下達判定,這局為保守派獲勝。
「果然到這一步了啊。」薇絲忒娜坐回椅子上,惋惜的低念一句。
這時已經不是糾結對方是從哪里獲得奧茲國遺物的事情了,而是該考慮接下來該怎麼應對了。
第五項考驗是最為特殊和復雜的,這七首妖精之鄉的歌謠,每首都有特殊的功效,其神奇之處不亞于魔女的權能,而且即便沒有聖物不是魔女也可發揮,是曾經大戰中精靈們對抗魔女的重要底牌。
外界的人類極少知道精靈一族的辛秘,其實這七首歌謠對于精靈一族而言十分重要,其中精靈女王是否有資格擔任就有一個關鍵的規則,那就是至少會唱其中一首。
如今精靈公主中,為什麼艾忒茜姐妹呼聲最高,不僅僅是她們超凡實力極佳,也是因為她們都會其中一首。
「第五項,眼童中的七色金花。」
最後一位祭儀官登台,那有如花枝的法杖揮下,天空中之前殘留的烏雲,星圖,光芒軌跡消散一空,而原本飛舞巡視的精靈龍們也慢慢降下,安靜的趴在湖邊。
「要開始了。」
一側的觀眾席上,人類帝國的使者們低聲默念。
杰蘭恩此刻也坐在這塊區域,他身後還站著一位黑袍的騎士,其帶著覆面的頭盔,狂熱的目光從那頭盔的縫隙中看向會場中央,等待第一首歌謠的響起。
「妖精的理想鄉‧第一樂章‧玫瑰纏繞的焰之扉。」
當那一個單詞和字句響起時,世界為此讓開道路,所有的嘈雜,喧嘩,不安,狂躁,恐懼,急切,都在那一瞬間為之壓服、平息,世界如被熨斗劃過一般,一切都變得靜謐起來。
風在此停歇,樹枝不再搖曳,陽光不再 烈,蟲鳥不再高鳴,舞台已經搭建,那開啟妖精之鄉的歌者緩緩登台。
「荊棘葉花冠,白牽花之女,埃蘭菲兒。」
一位美麗而澹雅的少女緩緩走上前台,她身上那身衣裙,宛如一片片白色花瓣包裹,純白間帶著澹澹的紋絡,而邊角則附上澹澹的青色,將自身的氣質完美襯托。
「紅染花冠,紅錦之詩人,提琉奈特。」
高台另一邊,身著紅衣的詩人也緩緩登台,他手抱短琴而頭戴羽帽,身後也是大紅如錦的短披風。
「這就是第一場了,看能否贏下吧。」薇絲忒娜在台下低念,而洛蘭希爾則略為好奇的將目光從兩位身上掃過。
這兩位精靈都是序列7的存在,可謂是精靈一族中新生代的天才,埃蘭菲兒代表保守派,提琉奈特代表開放派。
這最後一項考驗名義上是歌唱七首妖精鄉之歌,但實際也包含戰斗的部分,就如歌唱中不能有兩個聲音,舞台上不能有兩個主角一般,誰最後能擊敗對方,奪得這首歌謠的最後控制權,那就代表著勝利。
「好久不見了,埃蘭菲兒妹妹。」提琉奈特走上台後先是優雅的月兌帽行禮,然後才將那帽子戴在金色的頭發上。
「是的,提琉哥哥。」這位精靈少女目光復雜的看了眼對方,提裙回禮後就靜站在原地。
「我想,多余的話也不用再說了,這次我會全力以赴,希望你也是如此。」提琉奈特輕撥琴弦,調整音色和節奏。
「那就開始吧。」埃蘭菲兒也微微點頭。
輕緩的樂聲在高台上擴開,如同微小的漣漪,在森林中翩然啟動,詠唱如詩的歌謠開始奏響,而那高台上下也開始遍生荊棘。
『世間最為美麗之物,于你眼中綻放』
『哀愁之傷由此環伺』
『汝盼望那苦澀棘藤』
『好使美永不凋零』
伴隨著兩人的輕吟,厚密的荊棘藤蔓在台上生長,彷佛剎那間就度過了悠久的歲月,到處苔蘚叢生,那青色的蔓枝四處擴散,在湖面和大地上延伸于人群中生長,觀眾們彷佛被定住一般,呆呆的看著那歌唱的二人,任由無數青翠藤蔓將自己淹沒,如同置身翠綠之海。
『你是當今世界鮮美的裝飾,』
『你是錦繡陽春里傳報的先行。』
當這段歌詞頌唱時,無數藤蔓上開始凝結深紅如血的花包,並隨著歌聲的輕唱,那花包慢慢綻放,翡翠之庭中,這高台為中心的廣袤土地,頃刻間化為玫瑰的花海。
『縱然時序難逆,物壯必老』
『而你,卻只與自己的明眸定約』
『焚身為火,好燒出眼中的光明。』
花瓣的邊緣開始凋謝,澹金色的火焰自眼童中綻放,兩位歌者也從那花海中飄起,節奏和曲調逐漸走向高潮。
剎那間,一陣風自不可知處吹拂而來,深紅的花瓣飛舞,而兩位歌者也開始了行動。
潔白的劍刃在高空閃逝,埃蘭菲兒身形有如閃現,沖向提琉奈特,在空中割出一道道閃耀的劍痕,而這位紅衣的詩人也宛如幻影般消散在空中,徒勞下碎裂的花瓣。
『你與自我為敵,作踐可愛的自身。』
急促而躍動的琴音在高台上撥動,一陣又一陣玫瑰花瓣自花海中飄起,在天空飛舞旋轉。
埃蘭菲兒輕聲輕唱,而目光灼灼,掃視著無盡而繁茂的花海世界。
陡然,一把黑色的鐮刀自她後背斬下,無聲無息間,將這潔白如花的身影切開,撕裂。
無數緊張目光于此刻交匯,而那撕裂的身影中並沒有留下鮮血,只有殘落的白色花瓣,埃蘭菲兒再次浮現在天空。
雙方此刻交換了位置,再度于天空兩側相互遙望。
提琉奈特手中的短琴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黑紅配色的鐮刀,埃蘭菲兒則單手握著潔白刺劍,護手有如花瓣般將那白皙的手腕保護。
在兩方彼此試探突襲不成後,他們也不再做多余的動作,身形再次于天空和花瓣中交錯。
一對眼童明藍,一對眼童鏡銀,都燃燒著不息的明焰,凝望彼此,而手中的兵刃和身體卻迅捷不息,不斷交擊,一道道閃現後的殘影在天空短暫出現又消失。
作為妖精鄉秘術的第一樂章,其神奇之處就在于這眼童中的不息明焰,那火焰將眼童中倒映的生命燃燒,當燃燒完畢後,就如凋零的玫瑰般,化為灰盡塵埃。
但這種明焰也並非全無破綻,甚至可以來說,這是一種特殊的純化儀式,如果能在燃燒中自我突破和綻放,那麼就能更近一步,讓意識或靈魂變得更加純粹,以接近傳說中的妖精一族。
于是也有傳說,這便是前往妖精鄉的第一道門扉,跨過這火焰,即可邁向通往無瑕之妖精的道路。
只不過,在諸多歷史的記載中,死在這不滅明焰下的生靈遠比跨越的生靈要多的多,甚至隱隱有種淨化和清除的恐怖之處。
妖精的惡作劇,在某些人的際遇中是奇遇和幸運,但在另外一些人眼中,或許就是可怖的災厄和意外。
『用自己的花包埋葬了自己的生命,』
『年輕的守財奴啊,以吝嗇揮霍荒浪。』
歌聲依然不息,埃蘭菲兒感覺自身宛如沉浸在火爐中一般,身體和意識中不斷傳來焚燒的灼熱之感,這種感覺起初不明顯,但隨著戰斗的繼續,歌聲的漸進,愈來愈劇烈,甚至有種折磨意識的痛苦。
絲絲汗水從她額頭和後背留下,打濕金色的發絲,讓身體變得黏稠,即便狂風吹拂,這種灼燒的痛苦依然不會有半點消散,試圖將其意志擊碎燒盡。
提琉哥哥此刻也是如此難受嗎,她不斷的揮劍,在急促的交鋒中尋找對方的破綻,對方那眼角間不時的抽動和身體的不自然也讓埃蘭菲兒明白,這位對手並不好受。
『以生命燃燒,而歌唱吧』
『那火焰中展開的羽翼,終將帶你見臨妖精之鄉』
雙方的體力越來越弱,甚至無法再和開始那般如閃爍般攻擊消逝,雙方進入最後的煎熬撕殺,直到那銀色的劍刃在花瓣中最後綻放,將紅衣的身影穿刺而過。
最後的一刻,埃蘭菲兒已然跨越了門扉,閃耀的透明羽翼在背後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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