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賢者之塔（二）
「你的農場加大生產，我的也不能減少，」安杰利卡說，「你以為你打開了交易的大門，實際上也加重了桑塔斯的負擔。」
我說︰「單純只是糧食生產的話，擴大規模沒有什麼不好，有些事情我們也不用完全親力親為，不是嗎？」
「你要制造一大堆傀儡？還是招更多勞工？」安杰利卡問。
「目前來說，勞工更劃算，但我總覺得，作為智慧生物，勞工只不過是缺少覺醒的天賦，腦力才是最重要的資源，體力根本是不是。」
「所以你教勞工識字？」安杰利卡說。
「異位面的未來，什麼最重要？」李奧說，「人才！」
「魔法不過是工具，工具就是人的身體的延伸，」我說，「可人最重要的是智慧，是思考，所以，我覺得，浪費智慧去從事簡單重復的勞動本來就是最可悲的事情，所以，今後的農業甚至是手工業，我們都會推廣自動化，全面提升所有桑塔斯成員的智慧和認知才是最要緊的。」
「宏偉藍圖……你加油吧，」安杰利卡似乎不為所動，「我還是搞搞研究更舒服一些。」
「需要我們一起協作努力，」我說，「請教導我，幫助我，可以嗎，安杰利卡賢者？」
「真是做作……」安杰利卡翻了個還算好看的白眼，「走吧，不要浪費時間，我先讓你看看我的研究成果。」
說著，轉身往花園入口走去。
我跟了過去，並沒有留戀這個看上去令人心情愉悅的小花園。
跨過門檻，一本雪白的書就朝我飛了過來。
這是新式紙張寫成的研究報告，內容自然都是關于比遺骸的。
說是研究報告，其實拿我們塞因斯學派的內部文件來比，實在不夠規範。
畢竟，我們用的都是地球上的論文格式，摘要、關鍵字之類的就不說了，問題提出、假設、論證、驗證，都是那步驟來做的，其中的注釋和引用雖然不可能像地球上一樣有著精確編碼的數據庫，但也都是桑塔斯圖書館里原本就有的書，可謂是有據可查。
而安杰利卡的研究，雖然也有一定的條理性，但就像一個散文詩人遇到了華夏古代的格律詩人一樣，完全沒有可比性，唯一相似的，就是背後的「韻味」，也就是探究真理的認真細致和理性客觀。
不過，這份理性客觀的論文，也還是缺少了科學的度量衡。
比如對遺骸最基本的長寬高、密度、耐高溫耐腐蝕、魔抗物抗、內部結構、魔紋蝕刻方式、生前魔力元素運行規律推測還原這些最基礎的研究，還是給人不夠明確的感覺。
「這就是中式菜譜和西餐菜譜的區別，」李奧說，「人家西式菜譜寫的是牛肉一百五十克，鹽三克，胡椒一克，腌制半小時，油溫二百攝氏度，只要培訓得好，傻子都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味道，中式菜單就是牛肉三兩，鹽少許，生抽兩勺，六成油溫下鍋炸至七成熟，大廚做出來就是人間美味，新手做出來就是黑暗料理，完全沒有可復制性……」
我看著這份長達五萬多字的研究報告，只能苦笑。
安杰利卡已經開始研究那些新的比蒙遺骸，根本沒有在意我的表情。
「這份報告夠你學多久？」安杰利卡問。
「給我，嗯，兩個小時，我可以讀完，」我說，「可否借用你的書桌？再給我一些紙。」
「做筆記嗎？」安杰利卡問。
「差不多。」我說。
接著，我捧著書走到她的書桌前，一坐在了地上，開始——幫她改寫。
當然，要我自己做這份改寫的活，給我個三天五天都不一定夠。
不過，誰讓李奧閑著呢？
五個小時後，李奧終于完成了改寫。
當然，他是放慢了速度的，不然以打印機的速度寫出來，也就幾分鐘的時，實在太嚇人……
安杰利卡自顧自研究著新的遺骸，根本沒搭理我。
我寫完站起來的時候，她才問了一句︰「怎麼，要放松一下？」
書架一直開著，花園的清新氣味也一直往里飄，這里本來的氣味也不差。
「不用了，」我說，「我寫完了。」
「哦？」安杰利卡有些意外，「這麼快就掌握了？」
我說︰「順道幫你改了一下……」
安杰利卡怔怔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好半晌，她才難以置信地問我。
「大體內容我已經了解了，」我說舉起筆記說，「這份研究材料很有價值，不過，我順道用我們自己的方式改寫了一下內容，換算了一下具體的測量單位，調整了一些研究過程和結論的順序，比如硬度測試和蝕刻的相關部分，魔法防御機制和骨骼內部構造推測，這樣更方便今後查閱，而且，放到我的收藏室里，給我的手下們查閱。」
「你要給手下查閱？」安杰利卡蹙起眉頭。
「當然，你要是不允許的話，我就不對他們開放了。」我說。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們，能看懂嗎？」安杰利卡問，「據我所知，你的手下最高也就高級魔法師，這些只是，對他們來說，難免太高深，或許也不是他們擅長的方向。」
「這不要緊，哪怕學不會，看一看，拓寬一下知識面也是好的。」我說，「你的意思就是，可以允許他們看？」
「反正看了也用不到，都是浪費時間，而且，沒有比蒙遺骸，就像一個鐵匠沒有材料，怎麼打鐵？」安杰利卡說。
「不，在我們塞因斯學派，知識是可以互通的，」我說，「我們的知識不是一堆壘起來的木料石料和鐵釘，而是一個龐大的框架，打好基礎框架之後，不斷填充各種材料，就算快盛滿了，也可以在支架上再搭起一層……」
「可空間總是有限的。」安杰利卡說。
「你一定沒有深入了解過我們的學派，」我說，「盡管我已經把絕大部分的研究成果公開給了阿爾法康姆，也沒有人願意看，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知識體系，跟我們學，就要把原本的推翻，起碼要推翻一大半。」
「如果沒有足夠的優越性，推翻舊知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安杰利卡說，「你個人的成就也不代表他們。」
我笑了︰「其實，這我早就想到了，原本的計劃就是，等我掌握了控制權，弄成那個基本實現自動化生產，他們就能安心修行，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讓所有人都見識到塞因斯學派的修行方式有多麼巨大的優越性，不過現在麼……」
安杰利卡冷笑一聲︰「哼，你別告訴我你能在短時間內把他們的實力提升上去就很了不起。」
「也不是短時間，」我說，「從他們跟隨我開始，他們的認知模式就已經改變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忙著做實驗研究和建設，看上去都沒有時間修行，實際上，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只要花一點時間梳理總結，馬上就能提升，」
我以為安杰利卡會更驚訝，不料她卻搖頭︰「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件事情更不能公開了。」
「為什麼？」我月兌口而出。
「我寫了三四個月的論文，你這麼快就看完了，還用差不多的時間改完了，」安杰利卡說，「你加入桑塔斯的時候，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能輕松殺死你……」
李奧插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哦！」
安杰利卡當然沒有被他打斷，語氣卻慢慢凝重起來︰「可現在，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與你抗衡，就算聯手，恐怕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就是你的天賦！可問題是，你一個人擁有這樣驚人的天賦就算了，畢竟，歷史上這樣的天賦並不是沒有，最多最多，會迎來外部勢力的忌憚，總不至于要出動人手消滅你，除非你是預言中巨大災難的引發者……但是，如果你的手下們也這麼快就變強了，就不是你個人的天賦，而是你手里擁有的修行方式，這就是一份你無法駕馭的寶藏，所有覬覦這份寶藏的人，都將會動手搶奪，到時候，就是桑塔斯覆滅的宰難！」
我有些吃驚。
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錯，桑塔斯內部的人或許因為文森特他們的快速提升而被吸引，但那些外界安插的奸細將這個消息傳出去，那就是不弱于桑塔斯初代創始人一般的強大秘技！
盡管李奧一直強調要低調，最近又說該高調一點了，但我也該想到，應該高調一點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整個塞因斯學派乃至桑塔斯，或者說，他們還處在扮豬吃老虎的前半段……
「你不說點什麼？」我問李奧。
「你先應付著，」李奧不慌不忙，「我好好欣賞一下我的大美妞兒，吃不到踫不到，還不許我看個夠嗎？」
我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