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譚氏這跟五房賭氣,便一口氣賭了將近兩個月。
堵著堵著,就堵到了小花臨盆。
福伯原本給小花掐算的臨盆日子是七月初七,結果過了日子都沒動靜,這可急壞了楊華忠和孫氏。
終于,在七月十六這天半夜,小花睡到半夜突然肚子痛,經過好幾個時辰的撕心裂肺後,于吃早飯的時候生下一個女嬰。
駱寶寶和左景陵他們听到這個消息,興奮的趕過來,後院小花的屋子里,孫氏,大孫氏,鮑素雲,曹八妹全都在。
駱寶寶也擠進了屋子,雖然屋子里還彌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兒,卻已經收拾干淨了。
床上,小花頭上圍著一塊帕子靠坐在那里,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其他都很好,還能跟曹八妹她們說說笑笑。
孫氏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懷里抱著一個用碎花布裹著的小嬰兒。
因為是大暑天,所以窗戶都開著,小嬰兒身體裹著,一雙小腳丫子卻露在外面。
「女乃的心肝肝喲,乖寶貝,俏丫丫,瞧瞧,這眼楮多好看呀……」
孫氏抱著小女嬰,笑著逗著,各種甜膩的稱呼一股腦兒的往外出。
听得屋里的一眾婦人都忍不住笑。
大孫氏更是打趣道︰「一輩子都沒听你說過這樣甜膩的話,就算當初峰兒這個大孫子生下來也沒見你這麼稀罕啊!」
孫氏的眼楮舍不得離開懷里的小孫女,話卻是跟大孫氏那說的︰「我都生了兩個兒子了,孫子也稀罕,孫女兒更稀罕……」
屋里婦人們又是一陣哄笑。
有人跟峰兒那道︰「峰兒,你有了小妹妹,往後你女乃就光顧著稀罕你妹妹去了,你惱不惱呀?」
五歲的峰兒聞言一點兒都不惱,揚起小臉一臉認真的道︰「往後我跟我女乃一塊兒稀罕妹妹。」
大家伙兒便夸起了峰兒懂事。
駱寶寶帶著好奇來到了孫氏身旁,俯身打量著這個新添的小妹妹。
孫氏慈愛的看著駱寶寶,又看著懷里剛得的小孫女,只得人生到了這一刻,真的圓滿了。
「這就是剛生下來的小孩子的模樣嗎?這小臉,紅通通的,臉上好像還長著一層細細的容貌呢,好女敕,好軟呀!」
駱寶寶忍不住用一根手指頭踫了下小女嬰的臉頰,嘖嘖稱奇。
孫氏慈愛的道︰「你生下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也有皺紋嗎?」駱寶寶又問。
孫氏微笑著點頭︰「一開始有,過兩天吃飽了長肉了,就沒有了。」
駱寶寶越發好奇,「嘎婆,我可以抱一下妹妹嗎?」
「當然可以啊,來,抱穩了。」孫氏把小女嬰放到駱寶寶懷里。
十一歲的女孩子,在莊戶人家已經成了家里的大半個勞動力了。
洗衣,做飯,打豬草,帶年幼的弟弟妹妹,家家戶戶幾乎都是這麼來的。
但是駱家情況不一樣,所以駱寶寶雖然十一歲了,卻還是跟從前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不像三丫頭和繡繡她們,打小就要分擔家務。
所以此刻,懷抱著這柔軟的小妹妹,駱寶寶驚奇得很,感覺自己身為姐姐的使命感又強了幾分。
眾人在屋里狠狠的稀罕著這初生的小孫女,楊華忠則在屋外巴巴等著,支楞著耳朵听屋里的動靜。
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晴兒娘,能把孫女兒抱出來讓我稀罕稀罕不?我都還沒見著我孫女兒的面呢!」
孫氏笑了聲,隨即抱了小孫女出來。
楊華忠笨拙的接到懷中,看著襁褓里的小女嬰,歡喜得不得了,就跟抱著個大寶貝似的。
「這外面有風,孩子不能在外面久等,給我抱回去。」孫氏接過孩子抱回了屋子。
將孩子放到小花懷里讓她喂食,自己則招呼著大孫氏她們去灶房幫她煮糖面條。
听到孫氏要煮糖面條,大家伙兒眼楮都亮了。
小花也是有點錯愕,隨即便是滿臉的感動。
莊戶人家的規矩,生了兒子,則要煮豬油糖面條去給親戚朋友那里報喜。
生了女兒,也沒那麼……
上回生峰兒的時候煮了,這回生閨女又煮。
小花看著懷里正吧嗒吧嗒吃食的小家伙,忍不住輕輕點了下她的小臉蛋︰「你呀,真是個會投胎的。」
後院灶房里,孫氏把灶台上里外兩口鍋都洗干淨了。
里面大鍋煮豬油糖面條,外面小鍋里煮紅雞蛋。
駱寶寶和左景陵還有峰兒就等在灶房里,等第一撥面條和紅雞蛋出鍋。
糖面條好了的時候,楊華忠,大孫氏,鮑素雲三個每人拿一只大托盤,托盤上裝著幾碗糖面條,放著幾只紅雞蛋,往親戚朋友家送,跟大家伙兒報喜。
駱寶寶和左景陵他們一人一碗面條,坐在灶房的小桌子邊滋溜滋溜的吃著,好不歡快。
峰兒年紀小,不太擅長用筷子夾面條,駱寶寶這個姐姐便擔任起了給弟弟喂面條的重任。
自己吃一口,給弟弟喂兩口,左景陵則默默拿起峰兒的紅雞蛋幫他剝殼。
婦人們看到這副暖心的畫面,都倍感欣慰。
楊華忠送糖面條和紅雞蛋來老宅東屋,老楊頭一問情況,頓時笑了笑,「生了個女娃?好,好!」
譚氏鼻子動了動,「啥玩意兒?好香。」
「是糖面條,大安生了個閨女。」楊華忠笑著解釋道。
譚氏詫了下︰「生個閨女還煮糖面條啊?你們真是錢多燒的。」
楊華忠的臉色立馬黑下來,端著糖面條徑直來到老楊頭跟前,說得清清楚楚︰「爹,這糖面條和紅雞蛋是專門送來給你吃的,沾沾喜氣。」
老楊頭自然瞧出楊華忠的不滿,略有尷尬的笑了笑,「好,好。」
楊華忠看了眼譚氏,又補充道︰「爹,這面條你全吃了,一根都別剩啊,回頭等我家小孫女洗九朝,我再來接你過去吃酒。」
老楊頭再次點頭︰「好,好。」
床上的譚氏听出端倪來了,很不爽的道︰「老三,你啥意思啊?面條和酒席指名道姓就給你爹吃,那我呢?我不是你娘啊?沒了你娘我,你爹一個人能生出你來不?」
楊華忠也不拐彎抹角︰「我家生了孫女,也是你們的曾孫女,我爹說好,好,可娘你就會說風涼話,既然你瞧不起我家生了孫女,那你就爭口氣也別吃我家送的東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