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戒戒戒……」
徐小受就漂浮在半空,雙目翻白,吊著一副死魚眼,用「感知」注視著阿戒不斷對自己體內的凶魔之氣抽汲著。
這一個抽汲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小半刻時間。
終于,他體內盈滿到要爆棚的黑色能量,稍稍有些許減弱,勉強能恢復一點意識。
「得、得救了?」
視線一放。
徐小受便是看到了遠處那三個簇成一團的恐怖身影。
聖奴,三人組!
這誰頂得住啊?
要不是關鍵時刻,借著阿戒一記爆發,直接用消失術解除了有四劍對自己的束縛……
要不是消失術只有開啟和解除兩個狀態,中間不用無意識的自己去維持住消失的形態……
要不是有四劍的真正目標並非自己,而是瘋了似的一個勁想往聖奴首座的身體里頭懟去……
徐小受敢斷言。
自己此刻,不是死了,便是失控。
亦或者,落得一個最恐怖的下場——同時被聖奴首座和說書人給盯上!
「罪惡啊……」
徐小受簡直難以想象,為何自己這一趟白窟之行如此艱難。
果然,這一切的源頭,終究還是歸根到吞噬了燼照原種和三日凍劫之後的爆棚自信心嗎?
要是當時沒有想著去一探有四劍的究竟,沒有想著桑老給自己的那道根本連他都不放在心上的任務……
「累了。」
徐小受感覺心好累。
想必連那死老頭都已經預想到了爭奪有四劍的會有的結果。
為何當初,自己還那麼天真的踏出了前往離劍草原的第一步?
那是通往深淵的路途啊!
「躲起來,躲起來。」
徐小受想要腳踏一步登天逃離此地,可他不是很敢。
天知道說書人到了此地,會不會也十分謹慎的將這一方空間給放逐了。
要是真如此,自己一步登天不僅出不去,反而會在觸踫到臨界點的時候,將位置暴露給那紅裙變態男。
如此的話……
「藏好!」
握著阿戒,徐小受不敢多想。
感受著體內數量逐漸減少,基本很難影響到自身行動的凶魔之氣,他頭一低,徑直往地底遁去。
……
明晃晃的在聖奴三人組的前頭解決完自己的負面狀態,即便是有著消失術,徐小受也是心頭狂跳不止。
而在遁地的這個當口之間,他已然听到了聖奴首座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此前自己放言出去的所謂「聞明」身上。
「劍都已經到了,你說的聞明,人呢?」
蒙面人一言落定,說書人的反應明顯是怔住了。
「是哦,人呢?」
他扭頭瞥了有四劍一眼,遲疑著道︰「理論上講,有四劍在聞明的掌控之中,輕易不會月兌手,聞明也不可能會放棄這絕世凶劍。」
「畢竟,他也是個古劍修吧?」
「但是……」
說書人話音一頓,岑喬夫當即接口道︰「但是有四劍這狀態,他能月兌手?」
「是的!」
說書人頭一點,眉頭蹙了起來,「所以,他應該是一早就放開了有四劍?但他又怎麼會意識到有四劍異動?」
「那聞明,什麼修為?」岑喬夫突然發問。
「約莫先天。」
「嗯,先天……」
「嗯?先天?!」
岑喬夫語氣一變,扭頭看了極遠之地那動蕩不安的白窟世界。
爆破就從那里開始。
而先前說書人的話語,那番動靜,便是所謂的聞明搞出來的。
「你確定,他只是先天?」
岑喬夫再度出聲問道,語氣滿是質疑。
「額……」
說書人一時僵住了,他也是扭頭看了後方的動靜,唯唯諾諾道︰「是的……吧?」
看著岑喬夫一臉的不信,說書人補充道︰「總之不強,約莫是先天,撐死了,也就宗師境界,但一身的戰斗力,應該可以堪比……王座?」他聲音越來越小。
岑喬夫的臉色一黑。
說書人頭疼了,可不得不繼續道︰「要是再加上一些外力的話,即便遇到了斬道……嗯,人家指的是,在這白窟世界之中,有各種束縛,所以……」
「?」
岑喬夫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額……」
說書人抹了一把汗,他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麼讓人難以置信,但還是堅持將之說完了。
「所以,在各種限制之下,聞明,應該能和斬道拼一把……的說。」
岑喬夫一張臉直接由黑轉綠。
「你認真的?」
「認真。」
「沒開玩笑?」
「嗯呢。」
「這,就是你說的‘總之不強’?」岑喬夫幾乎要把眼楮給瞪裂開來。
「呼~」
說書人重重舒了一口氣,「你去和他打一打就知道了,這小子,有點邪門的說。」
說著,他扭頭看向自家哥哥,「是吧?」
岑喬夫同樣將目光投去。
他以前不知道為什麼首座如此看重那聞明。
甚至,連聖帝布局,都用上了那家伙作棋子。
但現在,如若這一切沒有夸大其實的話……
「非是宗師。」
蒙面人道︰「我初次見他時,他應該也就後天境界,這才過了沒幾個月吧,一個月有麼?」
「再怎麼天才,也不至于能直接堪悟天象境,抵達宗師層次。」
「理論上講,聞明,此時能到達先天元庭境,亦或是居無,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不排除他也有些機緣,能臻至上靈……」
「嗯?你什麼表情?」
蒙面人說著,瞅見了岑喬夫的異狀。
岑喬夫下巴都已經合不上來了。
「那個刺蝟,上靈境,能搞出這麼大動靜?」他指著後方破碎的空間。
「上靈,只是一個推測。」蒙面人道。
「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我的意思……不是這個!」
岑喬夫說著,望向說書人咆哮了起來︰
「區區先天,能做到這等層次?」
「堪比斬道?」
「你在開的什麼玩笑?!」
「人家沒開玩笑,」說書人沉默了一會,道︰「他身上,有天機傀儡。」
「哦?」
這一下,不僅岑喬夫愕然,就連蒙面人都被驚訝到了。
「天機傀儡?」
「嗯。」
說書人頭一點,道︰「一個很不像天機傀儡的天機傀儡……」
「等等。」
蒙面人忽然伸手打斷了說書人的話,待得身前兩人眼神投來,才道︰「你說的那天機傀儡,是不是並非成人形態?」
「你知道?」說書人詫異。
「小男孩?」
「對!」
「光頭?」
「是!」
「很弱?」
「不錯……額,也不能說很弱吧?」
說書人亢奮的思緒冷靜下來,解釋道︰「比正常的天機傀儡弱些,只有一境的戰斗意識,但是很奇怪,仿佛……」
「像是個真人?」蒙面人再度開口。
「嗯嗯,就是這種感覺!」
說書人狂點頭,道︰「要不是完全沒有人類的生命體征,人家都差點被騙過去了,一眼掃過的話,絕對瞧不出那是個毫無感情的天機傀儡。」
「明白了。」
蒙面人沉默了下來。
說書人眉頭一挑,掃了眼岑喬夫,見其不知所謂的聳聳肩,當即明白這老匹夫也是一頭霧水。
他只能自己開口問道︰「哥哥認識?」
「也不算認識吧,見過一面……不,兩面,應該。」
蒙面人渾濁的目中多了絲憶色,緩聲道︰
「初代天機傀儡,道穹蒼自封的殘次品,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被扔在虛空島之中。」
「那個時候,它好似還沒有意識。」
「但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已經誕生了靈智,似乎可以自我成長。」
「很奇特,也很危險。」
「最後,好像是在虛空島中,被白衣二次銷毀了。」
旁觀二人一時間無言了。
天機傀儡、誕生靈智、二次銷毀?
「明明很強,為什麼不加以利用?」岑喬夫感覺不對,這不像是聖神殿堂會干出來的蠢事。
「強是強,但沒有上限。」
蒙面人飽含深意的瞥了他一眼,「無法真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東西,你覺得那幫人,會留下來嗎?」
「可按照道穹蒼的性子……」
岑喬夫急了。
他絕對不信那痴迷天機術成癮的道大殿主,會放棄這麼一個良好的研究機會。
蒙面人輕笑著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說的那幫人,不是那幫人,而是那幫人。」
岑喬夫一時間僵住。
說書人瞳孔一縮,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打了個激靈,寒氣透體。
……
「哪幫人?」
徐小受在地底深處,直接被這話給繞暈了。
听這話的語氣,那傳說中的道殿主,應該是想要留下阿戒的。
但是,被阻止了?
怎麼可能?
這世界的巔峰,不就是聖神殿堂,不就是其當代殿主,道穹蒼?
他,被阻止了研究?
「麻麻……」
阿戒突然呢喃出聲。
徐小受嚇了一跳,立馬握緊了這石狀鐵球。
「別出聲,他們不是說你,不要怕,乖!」
「麻麻……」
阿戒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徐小受完全能理解。
這些秘辛,要不是此刻用消失術潛伏地底,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
只不過,本該在虛空島被銷毀了的阿戒,為何會出現在天桑靈宮的天玄門?
「桑老?」
徐小受一下子想到了這麼個人物。
蒙面人說他也曾經見過阿戒的話,會不會是跟桑老,也就是聖奴二把手,一齊去了虛空島?
好像也不對!
要真是二人一起去的,沒理由阿戒會出現在天桑靈宮這麼個小地方。
應該是落入聖奴這等大組織中,被充分利用起來才對。
而且……
「虛空島?」
徐小受想著想著,恍然記起了什麼。
他依稀記得焦糖糖的話語。
虛空島,不是那疑似封印著聖人的可怕地方麼?
不出意外的話,這里的異次元空間裂縫,便是那狼狽聖人搞出來,也就是通往虛空島的裂縫。
這其中……
「哎喲我去!」
徐小受感覺自己腦子要亂掉了。
這所有的一切結合起來,簡直細思極恐。
不知道一切的時候,他還覺著這個世界是美妙的。
可每一次多知道一點點,多了解秘辛一丟丟,徐小受總有種滲得慌的感覺。
怎麼好像每一件事,都和我徐小受有關,都在針對我徐小受……似的?
「麻麻……」
「哎哎,沒事沒事,放心,麻麻不拋棄你。」
徐小受听聞阿戒的呢喃聲,立馬將這可憐的小家伙抱得更緊了。
生怕它一個忍不住飛出去暴露了,那事情可就……
大條了!
……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人家比較在意。」說書人猶豫著出口。
「說。」
「聞明,還是老二的徒弟?」
蒙面人一怔︰「你怎麼知道?」
「這個……」
說書人回想起了古籍空間中被捉弄的一幕,面色泛紅,難以啟齒。
「這個說來話長,就不詳細介紹了。」
「人家只是想知道,老二消失的這一段時間,具體去了哪里?」
蒙面人一笑︰「你都知道答案了,還問我作甚?」
「所以,真的是……」說書人不敢置信,可也講不下去了。
岑喬夫失笑著搖頭,回憶起了天桑靈宮桑老的那一式「龍融界」。
說實在話。
如若不是跟著首座去了那靈宮,他也難以想象那桑老頭,會跑到如此一個犄角旮旯之地去。
「為了那個聞明?」岑喬夫問道。
除了這個解釋,他很難想象桑老頭為何會跑去那種地方。
「不。」
蒙面人卻搖頭。
「聞明只是一個意外,天桑靈宮,老二待得不多,這次回去,不過是想要阻攔我的計劃,不讓名劍失守罷了。」
「但沒用。」
蒙面人笑了一聲,繼續道︰「更重要的,是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說書人好奇發問。
蒙面人輕描淡寫的掃了後方一眼,道︰「已經完成了。」
二人同時往後頭瞅去。
虛空無名,更加沒有其他存在。
可他們都知道,在這方空間之中,有著通往虛空島的異次元空間裂縫。
凡胎肉眼,是看不見的。
「那還有一個事情……」
說書人明白了,眼珠子一轉,面上便泛起了喜色,隨即似乎是邀功一般的擠出了諂媚笑容,就要說點什麼。
「先等等。」
蒙面人見狀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直接制止了他,撇頭看向四方。
隨後,頭一低,視線在地面上滑過。
他眉頭皺起。
「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真只帶了一把劍過來?」
蒙面人疑惑的望向說書人。
「什麼意思?」
說書人瞅了眼還在後方懸浮的有四劍,遲疑開口︰「聞明,真來了?」
「不是聞明……」
蒙面人蜷了蜷被黑色手套包裹嚴實的手,一扭腕,甩掉不適感道︰「但也不止有四劍。」
「什麼意思?」
說書人、岑喬夫同時出聲。
蒙面人有些不確定,眸色遲疑。
「錯覺嗎?總覺得,現場還有一把名劍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