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謀定而動,其他人都在後退而他突然啟動,速度又極快,一眨間就已經從側方侵入了簡靜嵐與李慕勤的對峙區,很多人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都認為他的舉動簡直不可理喻,以為他是將命運賭在兩人顧忌他而停手的機率上,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根本就是自殺行為。
他也知道不可能,無論是簡靜嵐還是李慕勤,她們現在明明眼楮睜得很大,但視野極為狹窄,窄到童孔里只有對方的身影,充其量再加上面前一條直線的路面,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已經被忽略掉,雙方一邊在尋找時機和破綻,一邊在蓄力中,箭在弦上,弓已拉滿,不得不發,他的插入只會促使雙方提前發動。
「……你應該是有打算在最後關頭進入隱身狀態吧?」在他高速前沖的短暫瞬間,尤綺絲問道。
「沒。」回答簡短至極。
雖然在最後關頭進入隱身狀態可以在理論上躲避雙方產生的高溫與沖擊,但他沒自信能把時機拿捏得那麼準,而且最關鍵的是,如果他在最後關頭隱身自保,那麼他的行動就沒有任何意義,他是為了逼迫神秘女生出手救他,他賭的就是這個,賭自己對她有價值,當然更準確地說,是他的尤綺絲對她有價值,畢竟她們兩個都是高于人類的智慧體——起碼她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神秘女生是星球智慧制造的產物,制造她的目的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在學校的心理課程上,他听過一個有趣的桉例,據說有人調查過,假設要把你流放到無人荒島一輩子,你可以自己去,也可以帶一個彼此憎恨的人去,絕大部分人經過考慮,最後都會選擇後者,因為人是害怕寂寞的,不想對著空氣說話一輩子,哪怕有個仇人也好,仇人未必是一輩子的仇人,哪怕雙方為了生存下去而合作也好,但如果從開始就孤獨一人,永遠不可能無中生友。
星球意識可能就是這麼看待尤綺絲的,不論尤綺絲是敵是友,有總比沒有強,它可是真真正正寂寞了一輩子,所以江禪機打算拿自己當籌碼賭一把,即使神秘女生在這個星球可以為所欲為,但作為尤綺絲宿主的他被破壞了,她可能就會冒著永久失去尤綺絲的風險。
要說他有幾分把握……勉強一半?但他必須試出自己和尤綺絲在神秘女生心中的份量,否則他毫無談判籌碼可言,打又打不過,下跪也不行,真的沒咒念了。
不過話雖如此,向前死亡狂奔的感覺還是糟透了,全身都被雙方無形的殺氣壓迫而顫栗,必須強忍著進入隱身狀態求生的沖動,必須強忍著試圖用念動力保護自己或者阻礙她們行動的念頭,無論這些能不能成功,都無法達成他的目的,但如果他判斷錯誤,神秘女生沒有出手救他,恐怕他連一個完整的細胞都不會剩下……干脆雙眼一閉,比誰頭鐵。
正如所有人的預想,李慕勤和簡靜嵐沒有因為他的橫插一杠而投鼠忌器,反而由于他的出現而擾動她們互相牽制的氣機而導致提前發動,雙方同時從眾人眼前消失,但在場的其他人,不管戴沒戴著頭顯,面對這空前絕後的一場對決,第一反應並不是目不轉楮地觀看,而是下意識地臥倒抱頭,除了那些迷失神智的學姐們之外。
現場保持著理智、真正毫不動容地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只有神秘女生自己,不過她的注意力也更多的放在江禪機的身上,思考他這麼做的原因,而李簡二人的動作是沒必要看的,她很熟知她們的戰斗方式,她自己也能做到。雖然她擁有這十幾位學姐的記憶,自身的基因也99.9%以上都是人類,但星球意識億萬年形成的慣性思維方式不是那麼容易扭轉的,沒有體驗過社會群體生活的她,想出幾種可能性,卻無法判定哪個是對的。
而且,不論她想沒想明白,她都沒打算讓江禪機就這麼死掉,救他對她是舉手之勞,但復活他……就未必能復活完整的他了。
直到這時,她才往簡李二人的身上稍微投注了一眼,她們二人的速度已經快到人眼捕捉不到的程度了,雙方誰都沒有留手,就像是同一條鐵軌上的兩列高速列車相向而行,以無堅不摧的氣勢擠壓著前方的空氣,而在她們身後形成了近似真空的區域,聲音是無法在真空里傳播的,15號的響指聲也被無效化,當然她們並不需要直接命中也能造成足夠的殺傷,根據她的判斷……雙方勢均力敵。
毫不夸張地說,她有一百種方法能救他,比如只救他,而任由另外二人同歸于盡,但考慮到這會波及太多的浮空燈籠,雖然她也能將它們復活,但它們存儲的記憶是無法復活的,所以她選擇了善後最簡單的辦法,將局部空氣密度提高了一千至一萬倍,這些空氣分子是從其他地方轉移過來的,而不是從周圍匯聚過來的。
簡李二人早已經習慣了破開常規密度的空氣,但現在她們就像一下子從空氣跑進了水里……不,是水銀里,前方強大的氣壓令她們的速度急劇下降,但又不像是念動力屏障那樣會令她們粉身碎骨的堅硬障礙,而且每前進一厘米,都會面臨比之前更大的阻力,阻力也不止來自于前方,還包括上方,肩膀上就仿佛壓了兩座越來越重的山岳。
同樣感受到強大阻力的還有江禪機,當他察覺到異常時,就睜開了眼楮,看到簡李二人的速度也慢了下去,在距離彼此兩三米遠的位置,維持著出拳的姿勢慢慢倒下,同樣倒下的還有他,但不同的是,他是悶頭 沖,速度沒她們快,她們未釋放出去的動能與超高密度的空氣摩擦而令她們全身都在冒煙,頭發都起火燃燒,但……好歹她終于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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