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莎之所以感動得難以自抑,主要是因為她聯想到自己的童年,不僅是她,連感情內斂的陳依依和跟15號相處不多的馬里金娜都感動得眼角濕潤,只有尹芙並不怎麼為之動容,但她會表現出動容的樣子,大概是為了合群吧。
15號沒防備路易莎突然撲上來,倒是把她自己弄得很尷尬。她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根本沒那麼夸張,只是把她不想沾手的、來路不明的錢找個合適的去處而已,順便……順便滿足優奈的心願,誰都能看得出來,優奈很喜歡與小孩子相處,也會時常想念那些在地下室里與她朝夕相處的孩子們,但她不能去找他們,起碼短時間內不能,以免給他們帶來麻煩。15號認為優奈才是受傷最重的那個,自己好歹有自由,所以把錢交由優奈支配是很合理的事,反正自己要錢也沒什麼用。
江禪機真想現在就調頭回去找優奈,狠狠地把她夸一頓,為她的義舉點贊,因為這實在是多贏的好事,不過稍微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又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並不是說錢有問題,而是銀人的出現有些突兀,只打電話說了一句,就匯過來一大筆錢,聲稱是拓真補償15號和優奈的,雖然拓真確實應該補償她們,但……這真的是拓真自己的意思麼?那個少年拓真?
假如15號剛才是百分百如實描述,沒有缺字漏字,銀人說的是「拓真補償她們的」,但細究起來,這句話里並不能看出是拓真他自己的意思,否則更應該說是「拓真讓她補償她們」——當然這也可能是他多心了,但他有些懷疑少年拓真是否還活著、是否還正常活著,而不是死了或者瘋掉了,只是事到如今已無法查證。
他能看出15號嘴里放著狠話,心里還是有點兒高興,可能是覺得拓真派銀人送來補償,證明拓真已經悔改了,懊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才會想用錢補償,盡管為時已晚,但好歹算是浪子回頭,因此江禪機也不想多嘴說出自己的猜測,就讓15號和優奈如此認為吧,畢竟再怎麼說,他們之間也是有血緣關系的——也許這也是銀人的期望。
15號輕輕推開路易莎,低頭看了看自己沾了鼻涕和眼淚的忍者服,無奈地說道︰「我要說的事就這麼多,我不能久留,現在就要趕回去。」
趙曼跳起來,「剛回來又要走嗎?又是繼續讓我伺候月子?」
江禪機也問道︰「是要繼續監視神秘女生?」
15號點頭,「宗主認為我是為數不多能限制那個女人的候選者之一,所以要我時刻待命,今天我能抽空回來主要是因為她這幾天比較安靜,沒有異常動向,但不知道這樣的狀態能持續多久,所以我還得回去。」
「33號和22號她們也在監視?」他又問。
「33號在,22號不清楚,她的行蹤只有宗主等少數幾個人知道。」15號答道,又對趙曼溫言說道︰「再堅持一下吧,不然我還能依賴誰呢?堅持到那個女人的事情結束之後就好了。」
「那……我就再堅持幾天。」趙曼吃了個甜棗,稍微有些受用,她真是煩透了,主要是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連手機上網的速度都慢得要死。
「要不,我來陪你?反正我閑著沒事……」江禪機舉手。
趙曼飛快地躥到15號身後,戒懼地說道︰「免了,你離我越遠我越謝謝你!」
15號不由走神了,因為看到趙曼面對江禪機的態度,她突然想起以前趙曼說江禪機是怪物但被大家無視甚至反過來認為趙曼精神有問題的過程,當時連她也是這麼認為的,覺得趙曼可能因為近距離接觸實驗室的對撞機而受到了某種輻射或者刺激,產生了幻視,但時至今日再重新審視……她產生了一些懷疑,假如趙曼並沒有說謊或者精神異常呢?從那時起到現在,江禪機經歷那些事,隨便挑出一件來放在別人身上都九死一生,所以萬一趙曼一直是對的呢?趙曼是一個被關進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她看到的才是真相?這就可以解釋為何他總能化險為夷。
「怎麼了?」江禪機以為自己沒擦嘴就跑出來了,模了模臉上好像沒沾著飯粒,那為什麼15號用這麼古怪的眼光在盯著自己?
「沒什麼。」
15號移開視線,不論她有什麼懷疑,此時此地並不適合詢問這種問題,要問也得另找一個私下的場合,因為即使趙曼是對的,即使江禪機是怪物,至少也是個善良的怪物,不會傷害大家,所以不用著急解開謎底。
江禪機可沒想到自己無意中一句跟趙曼半開玩笑的話引起了15號的懷疑,這就是言者無心、听者有意吧。
「那我現在送你去機場?」他看到預制板房後面停著兩輛車,15號肯定是開車來的,但四個車輪沒有飛得快。
15號稍加思考便同意了,「如果你要回學校的話,把我送到學校就行了,反正你也不能直接飛進機場降落。」
「喵學姐!我們要走了,你不走就自己留下!」江禪機喊了幾聲,滿臉是灰的米奧才不情不願地從窪地霧氣里跑出來。
在離開之前,他還特意走進預制板房里,向躲在里面的貝塔揮了揮手,貝塔猶豫了一下,也向他揮手,果然它還沒忘了他。
他無聲地比劃口型——我會把你帶回去的,只是它大概看不懂。
用念動力飛到空中,只剩下趙曼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地上,目視著他們遠去。
回到學校,15號自行離開,江禪機他們則直奔校醫院,按理說拉斐昨天晚上已經回來了,他們想看看拉斐的狀況怎麼樣。
路惟靜依然很忙,看到他們就知道是他們想問什麼,直接說道︰「藥已經配好了,拉斐在病房里躺著,但你不回來,我是不敢動手——這藥方是你拿出來的,最好還是你在旁邊盯著,否則我可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江禪機畢竟心虛,听出路惟靜話里有話,只敢唯唯諾諾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