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山巒腳下,蕾拉罵罵咧咧地拖著兩個失去知覺的女生,笨拙地鑽過狹窄的洞口,好不容易把她們兩個拖到了洞外。
「我X!減減肥吧,老姐!」
拖行縴瘦的路易莎還好說,拖行奧羅拉就稍微費勁了,蕾拉的手都凍得又紅又疼,快要失去知覺了,十成的力氣也發揮不出一成——她尚且如此,路易莎和奧羅拉凍成什麼樣就可想而知了,把路易莎這個黑人都凍成了白人。
光是拖出洞口還不太行,蕾拉中間歇了幾次,總算把她們拖到了陽光底下,而她的手指則由于過于用力和過冷,凍得像雞爪子一樣幾乎伸不直了,她原地跺腳讓身體盡快暖和起來,同時不住地往手里呵熱氣,嘴里不停地咒罵那些支援的人都死哪去了,怎麼還不來?
可能是老天爺听到了她的罵聲,偏偏就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好死不死的天上傳來一聲嘶鳴,她抬頭一看,正好看到一道寬大的翅膀形成的陰影遮擋住了太陽。
弗麗嘉以雷霆萬鈞之勢裹挾著狂風降落,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響鼻,低頭嗅了嗅野花,就開始辣手摧花。
江禪機不等它停穩就跳下馬背,他在空中就看到有人在拖行兩個似乎受了重傷或者失去知覺的人,離近了一看竟然是奧羅拉和路易莎。
「蕾拉,這是怎麼回事?她們沒事吧?」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地上躺著的兩個人身邊,蹲下來查看她們的狀況。
奧羅拉和路易莎的身上還有不少未完全融化的霜雪,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皮膚涼得可怕,臉色蒼白如紙,奧羅拉的嘴唇凍成青色,路易莎的嘴唇凍成紫色,好在她們還有呼吸。
江禪機搞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現在明明是秋天,就算是在北極圈也不至于凍成這樣,她們兩個簡直就像是掉進冰河又被撈出來似的。
蕾拉牙齒打戰,哆哆嗦嗦地說道︰「你……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你就是好萊塢大片里的警察吧,總是在電影結束時才拉著警笛登場……」
江禪機听出她話里的諷刺,不過她一向如此,現在不是斗嘴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想辦法幫奧羅拉和路易莎保暖,她們顯然已經低體溫癥了,如果不盡快讓身體升溫,情況很危險。
可惜這里不是阿勒山,沒有溫泉泡,否則就簡單多了。
他看了看周圍,似乎沒什麼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光是曬太陽肯定不夠。
「弗麗嘉!過來!」他向弗麗嘉招手,等它慢悠悠地走過來,他按住它的後背稍微用力,說道︰「趴下,弗麗嘉,趴下!」
他在馬場里見過馬術老師訓練那些名貴血統的賽馬,教給它們一些花式技巧,包括四肢著地趴在地上,弗麗嘉以前也是作為純血賽馬受過訓練,說不定它也會趴下。
連比劃帶用力,弗麗嘉總算搞懂了他的意思,蜷起四肢原地趴在草坪上。
江禪機把奧羅拉和路易莎拖到它身邊,一左一右塞到它的兩側,緊挨著它的身體,又掀起它的雙翼把她們的身體蓋住,就像是老母雞羽翼下的兩只雛雞。
馬的體溫比人類稍高,弗麗嘉剛剛長途飛行過來,本來就是渾身熱氣騰騰,它又是超級長毛,雙翼更是名副其實的「鵝絨被」,用它來給她們取暖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還沒幾秒,弗麗嘉身體的強烈熱量就傳遞給了她們,她們身上尚未融化的冰霜全化成了水,雪水又被長而卷曲的馬毛吸收掉,不會進一步帶走她們身上的熱量。
過了一會兒,她們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潤,呼吸也勻稱和粗重多了。
「到底怎麼了?她們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江禪機看到她們月兌離危險,生命體征趨于穩定,再次向蕾拉發問。
他從校醫院出來之後,去馬場牽上弗麗嘉飛上天空,打算繼續參與尋找隱異猴的行動,但接著他收到了付蘇的轉告,說奧羅拉報告有兩位超凡者可能是遭到了隱異猴的襲擊而失蹤,現在需要人手過去幫忙,但別人過去的可能會慢一些,讓他如果沒其他事的話,先趕過去支援,于是他調轉方向,一路上付蘇通過他的定位幫他糾正方向,引導他找到了奧羅拉的位置。
「說起來很麻煩,我倒是不介意慢慢講,但那洞里可能還有兩個人,不知道涼透了沒有……」蕾拉揚起下巴指了指那個隱蔽的洞口。
救人要緊,江禪機顧不上多問,撿起奧羅拉掉落的手電,剛走到洞邊就能感覺到洞內透著徹骨的寒意,就算是他也凍得打了個哆嗦。
鑽進洞里,他看到洞穴入口附近全是厚厚的冰雪,不由暗暗咋舌,這若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這樣一個天然積蓄著萬古寒冰的洞穴,那大概就是奧羅拉人為制造的——前者的機率低到不可能,所以肯定是後者。
他沒有看到淺藍色的液體或者淺藍色的雪花,那種東西在常壓下一旦失去奧羅拉的維持,用不了幾秒就會沸騰升華得無影無蹤,不過沸騰會吸取周圍的熱量,進一步令這個洞穴冷得像南極……可能南極大部分地區都不如這里冷,起碼入口附近如此,估計暫時是地表最冷的地方。
他每次吸氣都像是吸進了兩根冰柱一直刺到肺里,每次呼氣又吐出長長的白色氣柱,這種地方如果月兌褲子撒尿的話,恐怕會當場凍成冰柱吧?
往里走了幾步,晃動的手電光照到幾個詭異的東西,他一開始還沒認出來,仔細看了幾眼,才發現那裹著冰霜的幾個東西竟然是……碎成一截截的尸體。
因為看到尸體穿著衣服,他下意識地以為那就是兩位失蹤者的尸體,直到看到那個比常人大得多的腳掌,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他總共找到兩個腦袋,表明這些碎塊來自于兩具尸體,由于沒有血全凍在了身體里,場面不是特別嚇人。
他越看越是震驚和困惑,不明白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由于液氧已經揮發,他不明白隱異猴是怎麼就變成了碎塊,難道是奧羅拉她們把這兩只隱異猴先切碎了再冷凍?那也有些太過驚悚了……
這些先放到一邊,那兩個失蹤的超凡者在哪里?
洞口附近除了冰雪和碎尸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了,他拿著手電繼續往洞穴深處走。
這條洞穴蜿蜒曲折,路徑復雜,還有迷宮般的支路,腳下有時還會出現隱蔽且深不見底的陷坑,光是探路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過,他的手電光在洞壁上發現了用紅色馬克筆畫的X,這顯然是有人留下的記號,防止找不到來時的路。
記號非常新鮮,一絲灰塵都沒有,最長不超過一天。
這些記號是那兩位失蹤者留下的,她們經驗豐富,追著逃跑的隱異猴進入洞穴後,發現這個洞穴太過復雜,為了防止迷路,她們沿路留下了記號。
江禪機雖不知道這些記號是怎麼來的,但他肯定是順著記號往前走,總比自己悶頭瞎找要好。
洞穴深處也很冷,但至少比洞口附近好多了,洞口那邊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走著走著, 當一聲,江禪機的腳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個手電,被踩碎了但不是他踩的。
記號在這里消失了,附近還有血跡,做記號的人大概是在這里受到了襲擊,無暇再做記號了。
他順著血跡往前走,在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發現了兩個血肉模糊的女性,她們身上被扒得只剩下內衣,其中一個不用試就知道沒救了,被啃得很慘,身體都已經殘缺不全了,另一個倒是還有微弱的呼吸。
從目前的兩次例子來看,這些隱異猴似乎知道在有一個以上的食物時,先集中吃一個,另一個留著一口氣,這樣可以防止食物在溫暖的環境里很快腐壞……光是從這點來看,它們的智力可能高于地球上除了人類以外的一切動物。
附近還有不少白骨和毛發,應該都是這兩只隱異猴捕獵來的超凡動物,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果核和野果,比如野生酸棗、野隻果和野核桃,看來隱異猴也不是純肉食動物。
他沒時間細看,科學研究是老師們的工作,他草草掃了一眼就背起那個還有呼吸的女性往洞外走。
剛走到洞穴入口附近,他就听到外面有隆隆的螺旋槳轟鳴聲,鑽出洞口一看,奧羅拉的私人直升機停在草坪上,幾位他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女生正在往直升機上搬運奧羅拉和路易莎。
誰也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直升機上有急救藥物,但沒有保暖的東西,女生們倒挺機靈,把那頂帳篷給拆了,將帳篷的復合材質面料撕開,這帳篷為了防曬而在內層涂了銀,可以反射熱量,把涂銀的那一面貼著奧羅拉和路易莎的身體,把她們裹得像是兩個蟲繭,然後又把她們塞進睡袋。
更耐寒的奧羅拉被一通折騰,稍微恢復了意識,勉強睜開眼楮看了看,聲音微弱地問道︰「失蹤者找到了麼?」
「找到了,有一個不行了,但這個還有呼吸。」
江禪機把傷者先平放到草地上,和飛行員一起對她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扎止血,否則不等飛回去可能血就流干了。
奧羅拉冒了這麼大的險、費了這麼大的勁,險些把自己也搭上,就是為了救人,現在看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頓時欣慰地露出微笑,不過稍有遺憾就是另一個人還是沒能救成。
「路易莎呢?她還好嗎?被我連累了……」奧羅拉又問。
「路易莎沒事,她可能生活在熱帶,就是沒被這麼凍過,回去泡個熱水澡就好。」他安慰道,「我們去阿勒山的時候,從雪崩中救出的修女都安然無恙,路易莎也不會有事的。」
直升機上躺了三個傷者,沒空間再坐其他人了,飛行員等傷者全都被抬上直升機,立刻駕機離開。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江禪機向蕾拉問道。
蕾拉這時候已經還陽了,不太情願地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江禪機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驚訝于奧羅拉的大膽,也替她高興,有了路易莎的幫助,令她突破了自己的極限。
所謂的極限,哪怕只突破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感覺,就會收益匪淺,知道了路在哪里,知道了目前的自己還有提升空間,對自信心的提振更是巨大,所以這對奧羅拉是一次絕佳的經歷,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不過更令人震驚的是隱異猴的智力和多變的戰術,竟然學會用誘敵深入的計策,這兩個超凡者經驗豐富都翻了船,如果換成沒什麼經驗的學生,可能一條命都保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又有直升機的聲音響起。
奧羅拉的私人直升機沒這麼快回來,來的是涂有紅葉學院標志的直升機。
來遲一步的老師從直升機里下來,她們在路上就已經得到事情得到了解決,但收拾現場的事還得她們來做。
她們先是對江禪機他們勉勵一番,然後進入洞穴進行徹底搜索,防止有漏網之魚。即使在這時,洞穴里的溫度依然冷得像冰窖。
過了大約半小時,她們抬著三個裹尸袋出來了,江禪機趕緊過去幫忙抬。
「這兩個人遭遇了這兩只隱異猴,是她們的不幸,但同時又是我們的幸運。」一位老師感嘆道。
「為什麼?」江禪機好奇地問道。
「因為……這兩只隱異猴都懷孕了,每只體內都有兩三個胎兒,如果晚兩三個月找到,這就不是兩只的問題了……」老師說完,又叮囑道︰「這件事就不要跟奧羅拉同學講了,不讓她有心理壓力和負擔。」
江禪機點頭,老師考慮得很周到,不過類似的事說不定以後還會遇到,遲早有一天必須要面對,除非阿爾法和貝塔這兩只幼崽的馴化產生突破性的進展,否則注定只能斬草除根。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