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的計劃也不是很多,只是一些比較簡單的措施罷了。」赤羽慎說道,「大概就是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那拿著這個做一件事。」
說著,赤羽慎走上前將一樣看不清輪廓的事物從辦公桌前推到了香磷的面前。香磷瞥了那東西一眼,當場愣住了。
那是一把白色短刀,香磷見過一次,死神的刀,直到現在仍舊記憶猶新。白色的刀鞘刀柄,刀身樸實到沒有任何一絲花紋。
仿佛就是草草打造的一塊鐵片似的,鋒利的刀口泛著寒光。赤羽慎就這樣將刀放在桌子上,靜靜的注視著香磷。
「怎麼做?」香磷也不問赤羽慎到底要干嘛,反正最後攔不住,省些時間直接問些有意義的。
「很簡單,若是我回不來了,那些東西又出現了。你就將刀插在地上,之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會有人來接管一切的。」
「刀插地面?」香磷疑惑的看著赤羽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死神的短刀對吧。」
「嗯,沒錯,死神的刀。」
「插入地面會發生什麼?」香磷問道。
「淨土打開,所有的亡靈都會蘇醒。死亡被取締,整個世界都將變成不死之國。」赤羽慎說道,「被殺死的又會立刻復活,成為殺不死的存在。」
「你這是」香磷驚了,忽然站了起來,眉頭緊皺的看著赤羽慎。「你這是打算干什麼?」
「沒有干什麼,反正到時候都是要死的,不如將淨土打開。雖然人類的力量很弱小,沒有神力和仙術的話基本無法與舊日支配者們對抗。」
「但若是淨土大開,人類不會死亡的話,舊日支配者也無法殺死人類。時間會繼續走下去,但是卻不會有意義。」
「可那樣的話,和滅亡意義也差不多吧。」香磷說道,「所有人都不會死,也不會有人新生。死去的靈魂重新回到現世,每個人都是不死之身的話算了,反正我也不關心這個。」
香磷嘆了一口氣說到,「你說的那些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那一天來臨的話,這個世界也沒有太多意義了。」
「額其實也就是人海戰術,雖然不一定能弄死舊日支配者和他們的眷族,但起碼也不會死,時間會一直流動,死亡卻不會到來。」赤羽慎笑著說道,「但是螞蟻食象。」
「舊日支配者終有倒下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人類之中或許有人能夠關閉淨土也說不定。總之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但也是一個最容易實現也是最能惡心舊日支配者們的主意。」
聞言,香磷笑了。這才是赤羽慎,天天想著惡心對手的人。有那麼一瞬間,香磷忽然覺得當赤羽慎的對手真是一種折磨。
簡直就是殺人誅心,香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赤羽慎的主意能這麼陰損,就連她想想也覺得頭皮發麻。
淨土大開是一種什麼概念,雖然赤羽慎不說,但是香磷也能想象得到。淨土里那些放置著的靈魂會得到容器,然後重生成為新一輪的戰士。
淨土大開的世界,每個人都是不死的。舊日支配者無法殺死一個人,人類數量也不再會有變化,總之這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可偏偏赤羽慎就是那樣一個奇怪的人,看不得對手舒服,一定要惡心對手才能使得他開心起來。這是他一貫的性格,這麼些年頭沒有改倒也算是新奇。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處理公務了。如果沒事的話,你就可以走了。」香磷瞥了一眼赤羽慎,她今天沒有什麼公務還未處理的,她只是不習慣赤羽慎待在這。
「你不是還有人沒有告別嗎?明天你就要出發了,抓緊時間吧。」
「哦,對哦,你說的有道理。」赤羽慎半開玩笑的說道,又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所有的相聚終會迎來分別的一天,赤羽慎和香磷就是在以兩人之間的方式告別。
那一把刀赤羽慎本身就是要交給香磷的,他最信任的人之中唯有香磷和花火。可他潛意識里,花火雖然很讓他安心,但是只有香磷是最冷靜的。
赤羽慎是真的害怕自己沉入睡眠之後,花火會不忍心動手。畢竟淨土大開意味著死神之力銷退。也也就意味著,死神的存在毫無意義。
若是死神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那赤羽慎或許真的要消亡了。沒有人知道赤羽慎的靈魂會隨著死神靈魂飄蕩而去向什麼地方,但總歸是不會再回來的。
赤羽慎沒有在香磷這花費太多時間,笑了笑,帶上門後就走了。香磷默默的注視著門被一點點關閉,直到大門徹底緊閉的那一刻身體才軟了下來。
這些年,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總是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悲哀。想哭卻是哭不出來,這個人已經快要麻木了。
香磷確信自己走的道路是沒有錯的,卻仍舊感覺到了難過,像是心頭被撕了一個大洞。她憑著記憶摩挲著桌上放置著的短刀,刀已經入鞘。
或許明天香磷就能知道答案,或許是後天。現在她的手里握著人類的未來,就這樣被赤羽慎隨隨便便交給了她,就像是遞了一一碗水一般的平常。
另一邊,赤羽慎又來回奔波了幾次。分別和鬼燈曉月和樓交代了如何操作白絕將所有從淨土出來的靈魂裝入容器之中,直到兩人完全明白他這才作罷。
忙完一切,幾乎已經是入夜,赤羽慎呆呆站在街頭的遮雨棚之中抬頭看著陰郁的小雨淅淅瀝瀝的落著。
「生命真是脆弱的東西。」赤羽慎感慨道,「可能會做錯吧,但現在確實也沒有了辦法,只能這先這樣了。」
嘆了一口氣,赤羽慎身後灰色羽翼張開,隨後身形穿過小雨直飛雨隱村邊緣的一座高塔之中。
當花火見到赤羽慎的時候面容意外的平靜,看著赤羽慎疲憊的面容,花火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似乎。
她沒有說話,只是讓赤羽慎坐一會,而後進入了廚房。神也是凡人,離別時分大部分都想要好好的吃一頓飯。
一開始赤羽慎本來也想像往常一樣說話,隨後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于是,赤羽慎也就乖乖坐在沙發上,听著廚房里傳來的滴滴咚咚的動靜沉默。
最後一次冒險,赤羽慎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一次風險很大,絕對不是他和香磷交底時說的那樣有九成,這次真的就是五五開。
把死神短刀交給香磷時態度隨意也只是為了讓香磷放松一些,但是面對花火,他根本說出那種寬慰的話。
他更是無法假裝這次最後一次冒險成功的幾率很大,因為他知道這次成功的幾率真的不大。坐在沙發上沉默,思來想去半天,赤羽慎仍舊找不到想要說的話。
半天之後,桌上擺了幾個簡單的小菜。都是匆匆炒制的料理,普普通通並不是大餐,也不是的什麼高端的食材。
唯一不同的是,桌上擺著一瓶小酒。
赤羽慎微微有些愣神,之前花火從未擺過酒。兩人也不喝酒,現在桌上擺著一瓶小酒。
「為什麼要放酒?」赤羽慎略微有些尷尬的問道。眼楮抬了抬卻也不敢直視花火的眼楮,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花火目光平靜,掃視了一眼赤羽慎後說道。
「結婚是要喝酒的。」
聞言瞬間,赤羽慎瞳孔緊縮,剛夾的菜掉在了桌上。他轉頭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花火,卻只能看到花火眼底如同泉水一般的平靜。
「結婚?今天?也太快了吧?日向一族的傳統結婚是什麼樣子?」赤羽慎撓了撓頭說道,「改天我去學習一下,現在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嗯。」日向花火點了點頭,「家族里結婚很麻煩,婚禮一般是「人前式」,會把親戚朋友邀請到家中見證婚禮,在「人前式」上新娘會穿上刺繡著美麗花紋的婚禮服裝。」
「新娘子要在中間換一次裝,由白無垢換成有顏色的衣服,代表正式嫁入對方家里。」
「光是這個流程的準備就足夠麻煩,而且,日向家也不會承認我了。木葉回不去了,你也沒有家。」花火說著,「後續的流程更麻煩,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所有的流程能省就省吧,喝酒就行了。游人的婚禮都是這樣辦的,那些帶著刀到處流浪的武士,和姑娘喝了三杯酒,然後許諾了終身。」
赤羽慎從未听過那樣奇奇怪怪的儀式,但這一刻赤羽慎發現花火似乎是來真的,並不是開玩笑。
「為什麼非要是今天,我們可以準備的。過幾天,把日向家主和雛田請過來,然後找一處家,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過幾天?你還有過幾天嗎?」花火打斷了赤羽慎的話,「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結婚必須是今天,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其實我也沒有想改變。」赤羽慎弱弱說道。
「這幾天你沒有回來過,幾乎都是到處跑你以為我不知道?」花火說道,「我從未見過你如此勤快,能讓你如此反常的事情大概也只有那件事了。」
「為什麼要那麼心急呢?不能再等等嗎?」花火問道。
「等是等不了,現在是絕佳的機會。」赤羽慎說道,「我也有左右的把握能夠讓舊日支配者陷入長眠,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或許等到那天真正來臨或許才是真正的無力感。」
「五成左右的把握?」花卉微微有些吃驚,她也知道赤羽慎從來不喜歡賭。五成左右的把握的事情,他幾乎沒有做過。
「五成是有些低,但是總的來看概率是相對來說比較高的。」赤羽慎解釋道,「加上我做的那些準備,大概能將成功率推到五成半。」
「我不管你五成半還是五成,今天就結婚吧。」花火目光平靜的看著赤羽慎說道,「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這婚還是要結。」
听著花火的話,赤羽慎有些感動。卻也沒有說那些你何必呢之類的爛話,因為赤羽慎本身就不是什麼大度的人。
他喜歡花火,不管怎麼樣也不可能說出那種你去尋找你自己的幸福之類的話,也不太可能說自己不值得之類的話。
像赤羽慎那樣的人,即使像無名英雄一樣以身犯險卻也留下了打開淨土的後手。彼時,世界就算不會毀滅,也要隨著赤羽慎的消亡而毀滅。
像他那樣的人,絕對不會想看著花火和其他人結婚走在一起,不如全都毀滅吧。萬一自己出意外,那就是和淨土一起毀滅。
這就是赤羽慎最真實的模樣,他不是英雄,與其說是英雄不如說更像是惡魔之類的東西。
而花火也很清楚赤羽慎的性格,那家伙並不大方。自己說結婚他也不會拒絕的,一些怕耽誤自己的估計那家伙這一輩子都不會說。
如果他怕耽誤自己,就不會十年不停的招惹自己。現在好了,十年的願望他大概要實現了,恰好,這也是自己的願望。
「所以,我們立刻結婚吧。」花火拿出了三對杯子,各自在杯子中倒滿了清酒。酒倒出的那一刻清香撲面而來,赤羽慎聞了一口立刻心跳加速。
「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烈?」赤羽慎不禁有些心驚。這特麼哪里是酒,說是刀子他都信了。該不會是純工業酒精吧?這東西喝下去,大概人要倒三天的吧?
就在赤羽慎忐忑不安之際,花火已經捧起了一杯,紅唇微張隨後輕輕的抿了一口。
「別!」赤羽慎面露驚恐,連忙叫住了花火。乖乖,這酒喝下去直接斷片三天都有可能,怎麼能這樣一口悶。
誰料到花火根本沒有吞下去的意思,直接順著赤羽慎阻止的手一把將其拉過,而後直接吻了上去。
清冽的酒水順著紅唇灌入了赤羽慎的嘴里,令他意外的是,這酒似乎並不烈。似乎在花火的嘴里流淌之後,烈酒立刻變為了清冽的果酒。
縱是如此,赤羽慎仍覺得臉龐有些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