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寺主持法雅和尚的禪房里,法雅與法正兩個大和尚正並排盤坐在蒲團上,在他們兩個的對面,穿著黑衣的元從禁衛可達志大馬金刀的萁坐在地上,眼神炯炯的看著他們。
「法雅和尚,證據就在這里……」
可達志一臉大仇得報的表情,用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的這封信。
「當初竇將軍讓某留下來,監督法正和尚抓王薄和他的黨羽的時候,是讓你們配合某在莊嚴寺設下陷阱,一旦王薄及其黨羽出現之後,就立刻抓捕,但是現在呢?」
可達志又伸手拍了拍地上的信。
「法正和尚不但不配合某給王薄和他的黨羽設陷阱,每天帶著十來個武僧招搖過市,而且還在私底下遇到王薄的黨羽之後,暗示對方離開。」
啪!
可達志用力一拍面前的草編的地板,身體也從萁坐變成蹲伏的樣子,眼楮好像猛獸覓食的時候一樣,死死地盯著法正。
「說吧,孟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貧僧沒有遇到過什麼王薄的黨羽,也沒有暗示過對方離開……」+
面對可達志的指責,法正和尚全盤否認。
「這封信不過是對貧僧的誣陷而已。」
「誣陷?」
可達志一只手抓起了信紙,手指斜著劃了一道。
「那你跟某說一說,這個信中間的這句得兄所示,寺有胡狗,不予往唔,失禮見諒是什麼情況。」
「這個……」
法正和尚張了張嘴,似乎是打算解釋。
但還沒有等他說話,可達志已經步步緊逼,咄咄逼人的接著說道。
「整個莊嚴寺知道某家姓名和來歷的只有你們師兄弟兩個,所以法正和尚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通風報信,告訴王薄黨羽說寺里有某這個姓可達的胡狗的人是你師兄法雅和尚嗎?」
「南無妙光菩薩!」法正和尚有些慌亂的說道。「貧僧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哦……我明白了,你當年跟著王薄造反,就是因為你們法華宗的和尚對傳國玉璽也有興趣,嘿嘿……」
可達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法正和尚。
「現在證據確鑿,你居然還在抵賴,好!那某這便回太極宮回復竇將軍,然後讓竇將軍來跟你們說。」
說著,可達志轉身就打算朝門外走。
「可達將軍稍等……」
在看到可達志打算離開的時候,法雅和尚終于坐不住了,他用嗔怪的目光看了看法正和尚,然後嘆了一口氣。
「我法華宗對傳國玉璽並無覬覦之心,也沒有打算窩藏王薄的黨羽的打算,至于法正師弟應該是無心之失而已,老衲這就勸他將功補過,帶可達將軍去抓獲王薄的黨羽,可達將軍以為如何?」
「如果要是這樣的話……」
可達志低頭看了法雅和尚一會,然後咧嘴一笑。「那某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面。」
「那請可達將軍在門外稍候……」
法雅和尚柔聲對著可達志說道。「給老衲一點時間來勸服師弟。」
可達志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法雅和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某就再信法雅大和尚你一次,但也希望大和尚你能給某一個滿意的答復……」
說完之後,可達志轉身就朝外面走去,結果剛剛走了兩步,他又繞了回來,從地上把那張密信撿起來,收進了懷中。
「差點忘記了,證據不能給你們留下。」
……
看著可達志這神一般的操作,法雅和尚和法正和尚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等可達志離開之後,法雅和尚才扭頭看向了法正和尚,默然長嘆。
「師弟,你這個事情做得差池了。」
「師兄,我真的沒有見過什麼王薄的黨羽……」
听到法雅和尚的話之後,法正和尚頓時大驚失色,急忙解釋道。「那信里說的都是都是假的,我跟王薄早就一刀兩斷了。」
「老衲知道……」
法雅和尚點了點頭,用柔和的聲調說道。「老衲說的不是這個事情……老衲說的是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帶著十來個武僧招搖過市的事情,你做得差池了。」
「啊!」
法正和尚眨了眨眼,有些懵逼。
這兩個事情有聯系嗎?
「你要不這麼做的話,也不會逼的這位胡……人將軍對你做這樣的手段。」
「師兄你的意思是……」
被法雅提點了一句之後,法正似乎也有點明白了過來。「這封信是可達志自己寫的?」
「南無妙光菩薩!」
法雅和尚閉上了眼楮,一臉的高深莫測。
「咱們莊嚴寺里知道他是胡人的人就只有你跟老衲兩個人,事情不是你做的,也不是老衲我做的,那你覺得是誰做的?難道你還真的以為是王薄嗎?」
法正和尚有些張口結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啊,事情好像就是這麼回事啊!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師弟你身邊帶的人太多了。」
法雅和尚幽幽的說道。
「他可達志是為什麼來的?是來抓王薄和他的黨羽,打算立功的。但你出來進去都帶著這麼多的人,你覺得已經受傷,而且還勢單力孤的王薄他敢來報復你嗎?他如果不來報復你,你覺得這麼可達將軍靠什麼立功?」
「所以我這是擋住了可達志立功……」
法正順著法雅和尚的話一想,頓時感覺自己完全明白了。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啊!
沒想到可達志這個看著濃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背地里這麼陰。
想要立功的話,你早跟貧僧說啊,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啊,你直接上來就栽贓污蔑是怎麼回事?
還是師兄看的深遠啊!
法正和尚低下頭,謙虛的問道。
「法雅師兄,那您覺得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
「怎麼辦?」
法雅和尚毫不猶豫的說道。
「還能怎麼辦?帶著可達將軍去抓王薄的黨羽吧!」
「這個……」
法正和尚一臉的犯難,
「貧僧現在跟王薄真的毫無聯系,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怎麼去抓啊?」
「這個倒是無所謂,去哪里或者抓誰都可以……」法雅和尚悠悠的說道。「可達志要的只是功勞而已,具體的事情老衲相信他也不會在意的!」
「師兄,這能行嗎?」
法正似乎還有一些猶豫。「師弟我肯定不知道王薄的什麼黨羽,隨便把他帶出去的話,他馬上就會發現不對勁的!」
「痴兒,你覺得是不是王薄的黨羽,那個胡人可達志在乎嗎?」
法雅和尚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法雅和尚一眼。
「他要的是功勞,抓不到王薄,殺掉了一些他的黨羽難道就不是功勞了嗎?而且王薄此人既然號稱知世郎,就說明了其人非常狡詐,我們抓不住也是正常的。
連兵家翹楚竇軌帶著元從禁衛都抓不住他,憑什麼可達志帶著一幫和尚就把他抓住了……」
說著,法雅和尚的語氣放的更加重了。
「師弟你要明白,現在就算是王薄在我們的面前,他可達志敢不敢抓都兩回事,你說他如果真的抓住王薄的話,竇軌的臉面往哪里放?」
「師兄,某明白了!」
法正心悅誠服的站了起來,對著法雅和尚深施一禮。
「師弟正好知道有一伙盜賊……啊,不,王薄黨羽的窩點,我這就協助可達將軍去抓捕他們。」
法雅和尚微微的笑了笑,雙手合十。
「南無妙光菩薩!師弟你總算是悟了……」
一刻鐘之後,可達志騎著馬,法正和尚帶著一幫武僧坐著幾輛馬車,離開了莊嚴寺的大門,朝著長安城的東面沖了過去。
就在他們一行人剛剛穿過永安渠上的木橋的時候,一個正在橋下洗衣服的紅衣女子悄咪咪的從自己的裙下模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用手一按,盒子里頓時傳出了嘶啦嘶啦的聲音。
「呼叫二十,呼叫二十,這里是二十四……」
紅衣女子看著離去的馬車,嘴里小聲的說道。「老鼠已經出洞,重復一遍,老鼠已經出洞,目前正在南一街自東向西方向前進……」
下一刻,從紅衣女子手中的黑盒子里傳出了另外的一個聲音。
「二十收到,二十四你繼續遠距離盯梢,老鼠通過安化門後就可以撤離。」
紅衣女子按了一下手里的黑盒子。
「二十四收到!」
因為紅衣女子說話的聲音很低,再加上距離可達志他們也比較遠,所以不管是可達志還是法正和尚他們,誰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已經被監控了。
就在他們穿過安化門之後,一個坐在街邊,穿著綠色衣裙的女人又抬起了頭……
「呼叫二十,呼叫二十,這里是二十九……」
在分段布控,嚴密監視之下,可達志和法正才剛剛進入樂游原的時候,孔清已經從他們的行動路線分析出了他們的目的地。
「就是這里了……」
孔清的手在長安的地圖上劃過,在敦化坊的名字上敲了敲。
「位置剛剛好,四野無人,絕對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