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巨響之後,本來緊閉的兩扇朱門瞬間被巨力砸倒在地,一個面色黝黑的將領一揮手中鵝卵粗細的馬槊,對著前方一指。
「兄弟們,沖進去,抓住普應和尚……」
在他的身後,黑色的玄甲騎如同一股鐵流一樣,朝著眼前這座位于長壽坊內的大法寺中沖了進去,這幫人也不用指揮,立刻熟門熟路的兵分幾路,開始了對這座寺廟的洗劫……尋找!
轟!
位于大雄寶殿之中的佛祖雕像被幾個跳上了蓮台的士卒熟門熟路的綁上繩索拉了下來,在轟然巨響之中,丈六金身跌落塵埃,摔得粉碎。
隨後,只見這個士卒們在摔碎在地上的泥土中翻找了一下,從中翻檢出了一串念珠,一個缽盂和一把短劍,丟到了一邊的皮袋中。
「將軍且慢啊!」
大法寺的主持明彥和尚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頓時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對著那個膚色黝黑的將軍說道。
「你們不是來找普應和尚的嗎,為什麼要拿走我寺中供奉的法器啊?」
「法器……」
膚色黝黑的將軍一臉茫然的看著明彥和尚。
「什麼法器?本將沒看到什麼法器啊!」
「就是您部下的那些人拿走的那些……」
還沒有等明彥和尚把話說完,只見幾個玄甲軍的士卒們抬著一尊大約半米高的玉佛,吭哧吭哧的從大殿的前方路過,他瞬間臉色一變,再也顧不得什麼法器了,焦急的拔腿就追。
「你們放下那個……那是當年隋帝賜予我大法寺的寶物,跟普應和尚沒有關系啊!」
砰!
就在明彥和尚路過那個膚色黝黑的將軍身側的時候,只見他面無表情的舉起了砂鍋大的拳頭,對著他的後腦就錘了上去。
「聒噪!不上堂審問一下的話,你怎麼知道它跟普應和尚有沒有關系!」
「……」
就在這個臉色黝黑的家伙正率領著玄甲騎在大法寺內‘一絲不苟’的執行著尋找普應和尚命令的時候,就在寺門外不遠的地方,幾個道貌岸然,一看就是大德高僧的大和尚在一幫健壯武僧的簇擁下,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實地觀摩大法寺中發生的這場雞飛狗跳一般的場景。
「南無妙光菩薩!」
看著大法寺內混亂的樣子,領頭的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僧念了一句佛號,垂下了自己的眼皮,用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
「真是一場佛門的浩劫啊……」
「智朗師兄你真是太仁慈了……」
站在這個老和尚身邊的一個中年僧人同樣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但他不但沒有什麼悲憫的情緒,反而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正所謂凡事有因才有果,當年我宗被胡……李淵下令沙汰的時候,成實宗他們這幫混蛋一個個的不但沒有對我宗伸出援手,反而在背地里落井下石,現在就是他們報應的時候到了!」
「慧基師叔!」
听到這個中年僧人的話之後,一個站在他身後,看著十分年輕的和尚立刻小聲的說道。
「您別管報應不報應的了,大法寺現在這個樣子應該也沒法掛單了,咱們該去哪里住啊?」
「臨行之前,貧僧不是給了你一份名單嗎!」
中年僧人慧基一邊高興的看著玄甲騎在大法寺里肆虐,一邊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那上面的寺院都是灌頂尊者跟這幫叛徒們確認過,可以讓我們掛單的地方,現在既然大法寺沒法掛單的話,咱們就再換一間寺院去掛單就好了。」
「可是名單上的那些寺院,比如說日嚴寺,普耀寺,修善寺之類的全都已經被秦王給查封了!」
那個年輕的僧人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張揉的有些皺皺巴巴的名單,一臉郁悶的說道。
「現在這座大法寺已經是名單上的最後一間可以掛單的寺院了,結果也……」
「什麼?」
听到這句話之後,中年僧人的臉上這才出現了錯愕之色。
「不會吧!那名單上起碼有二十多座寺廟呢,難道都被查封了,慧文,你沒有搞錯吧?」
「肯定沒有!」
年輕和尚搖了搖頭,一臉堅決的說道。
「小僧已經打听的很清楚了,而且還親自去看了看,這些名單上的寺院絕對都被查封了!」
「南無妙光菩薩!」
中年僧人用手模了模自己的寸頭,一臉感慨的說道。
「這不是兩年前我宗在京兆的遭遇嗎!哈哈哈……成實宗和俱舍宗的叛徒們,你們現在知道什麼叫報應不爽了吧!」
「……」
看著中年僧人這毫不掩飾的態度,年輕和尚眨了眨眼,一臉的錯愕。
「好了,現在既然成實宗和俱舍宗已經自顧不暇,那我們就不用找他們了。」
那個須發皆白的老和尚轉過頭,對著年輕的和尚說道。
「慧文,你先去找一個客棧安排咱們住下,然後再聯系智越師兄和智威師弟,他們現在既然已經成功的取得了建成太子的信任,想必安排我們的住宿還是不成問題的。」
听到老和尚的話之後,年輕和尚立刻雙手合十,恭敬的回答道。
「是!」
……
哼將智威和尚雙手合十,亦步亦趨的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東宮禁衛走進了東宮的嘉德殿。
一股濃烈的草藥和礦石的氣息,夾雜著一些好像是腐臭的味道從這個東宮禁衛的身上飄出,鑽進了他的鼻孔之中,讓他不由自主的閉住了呼吸。
或許是因為成為了哼將的關系,智威和尚感覺到自己現在六識神通進步神速,就算是一丁一點的異味,落在他的鼻子里也十分的敏感。
這位禁衛這是幾年都沒有洗澡嗎?
雖然外面艷陽高照,但是一走進嘉德殿,智威和尚就感覺到一陣冷風吹了過來,而且越往里走,他就感覺到溫度越低,就好像是走進了冰窖一樣。
「智威大師……」
從大殿的上首處傳來了李建成那低沉的說話聲音。
「你來見孤有什麼事情嗎?」
在看到李建成的時候,智威和尚發現對方雖然精神看上去比前段時間要好很多,但他頭發的末端的灰白色卻越來越深了,單看頭發某端的話,就好像對方是一個耄耋老者一樣。
「啟稟太子殿下!」
智威和尚雙手合十,對著李建成躬身行禮。
「我法華宗灌頂尊者派來支持殿下的支援已經到了……」
「你說什麼,孤的騎士團……」
智威和尚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听到從上首傳來的李建成驚喜的聲音。
「孤是說法華宗的增援終于來了嗎?孤等待他們多時了!」
雖然李建成的這句話是用驚喜交加的語氣說出的,但听在智威和尚的耳朵里,卻讓他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好像感覺到了一種極大的惡意。
「殿下……」
智威和尚雙手合十,將自己心中涌起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壓了下去,接著說道。
「不過目前因為秦王殿下正在追查刺殺他的普應和尚的事情,導致整個長安佛門人心惶惶,智朗師兄他們一行百余人現在暫時也找不到棲身之地。」
「這個沒關系!」
坐在上首的李建成用手拄著一邊的一把插在地上的雙手劍,一臉激動的站了起來。
「孤的東宮大的很,不要說一百多人,就是一千多人也能住得下,要不你跟那位智朗大師說一聲,讓他們都住到東宮來吧!」
本來智威和尚來之前的時候的確是這麼打算的,但看到李建成居然如此興奮的時候,他反而有些猶豫了。
「殿下您的好意,我法華宗心領了……」
智威和尚抬起頭,做出了一臉感激的表情。
「不過貧僧听說殿下前不久才因為秦王查封寺院的事情,被聖人給當眾斥責了,如果在這個時候我法華宗有大批僧人進入東宮的話,恐怕……所以還是請殿下換個地方吧!」
就在智威和尚說話的時候,那把插在地上的雙手劍上的光芒也在隱隱的起伏著。
「哦!對對對……」
李建成用手在額頭上拍了一下,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態。
「孤太高興了,思慮難免有些不夠縝密,還是智威大師你說的對。」
接著李建成用手模著自己的胡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這才說道。
「這樣吧,孤在東宮旁邊的光宅坊有一處私宅,就在龍首渠的邊上,地方也還算是寬敞,想必用來供奉諸位大和尚是足夠了,另外衣食之類的智威大師你也不必擔心,孤會讓東宮禁衛每日供奉,不會短缺的。」
李建成話說到這里,雖然智威和尚依然隱隱的有些不安,但也沒有了什麼拒絕的理由,于是他雙手合十,對著李建成躬身行禮。
「貧僧多謝殿下的慷慨!」
「不必!不必!」
李建成喜形于色,表現的似乎比智威和尚還要迫不及待的樣子。
「那事不宜遲,孤現在就派人去收拾宅院,準備迎接諸位大師。而智威大師你趕緊出宮去通知智朗大師,讓他們搬進光宅坊吧!」
「是!」
智威和尚按捺住自己心中隱隱的不安答應了下來,接著拜別了李建成,退出了嘉德殿。但就在他都快要走出嘉德門的時候,還依然能听到從身後傳來的肆無忌憚的笑聲。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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