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
奉天蓬來宮里的臘梅怒放正盛。
小海上,朱以海難得抽空與一大家子冰上大船里休閑,冰上的這條船其實是一座特殊的宮殿,被稱為龍宮,就是一座五層大龍舟。
艙內溫暖如春,甲板上卻又能領略風光。
秦王和漢王兄弟倆,帶著一群大點的弟弟妹妹們在冰上玩耍,狗拉冰爬犁,還有鹿拉雪橇,滑板,冰鞋,各式各樣的,一群金枝玉葉玩的格外開心。
看的朱以海都想下去抽陀螺、滑冰了。
「朕打算立弘甲為太子。」
朱以海對張皇後道。
正看著九皇子在冰上玩耍的張皇後听到這話,表情凝固,迅速變的驚恐、無助,然後是茫然,很快又帶有幾分憤怒。
「小九挺天真可愛,也很聰慧,十個月會走,一歲就會喊爹娘,如今已經能滿地跑,甚至會背不少詩詞,這小子是個聰明的,只是大明立嫡以長,弘甲既是長子,又是嫡長。」
「而且弘甲這一年來的表現,朕是帶在身邊看在眼里,他沉熟穩重,不失大智慧,尤其是那六年北地生活,更造就了他堅韌的性格。
不經世事永遠天真,磨難才能成就英雄。
如今中原收復,但中興大明依然任重道遠,太子乃是國本,朕沒理由不立弘甲。」
「小九很聰明,將來也未必就會比弘甲差,但他非嫡長。」
張皇後嘴巴開合,良久才終于說出話來,「大皇子不是真正的嫡長,小九才是。」
朱以海伸手去牽皇後的手,可氣憤的張皇後直接躲開了,她覺得憤怒,委屈,甚至傷心,當年朱以海南下到台州,跟逃難一樣,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她嫁給他,帶去無數陪嫁,連居住的紫陽宮都是張家別產,甚至婚後衣食用度都是張家的。
起兵之初,張家不僅拿了幾萬兩銀子,還把護衛家丁都借與。
可現在,皇帝居然說出這般無情的話來。
朱以海嘆息一聲。
皇後態度堅決,不肯退讓,「臣妾要找文首輔評理,要找宋公等主持公道。」
「後宮不得干政!」朱以海有些不高興。
「九皇子才是嫡長!」
朱以海看著情緒激動,甚至面容都有幾分扭曲,變的很陌生的這位江南女子,以前她是水鄉大家閨秀,溫柔婉約如水一般,雖說兩人聚少離多,甚至也沒太多感情,但她是個很傳統也很賢淑的女子。
可今天這事,似乎踫觸到了她的底線,她開始不顧一切的要爭。
「朕不希望鬧事。」
皇後哭泣出聲,開始哀求朱以海,甚至要給他跪下,朱以海抓住她,「別這樣!」
「陛下你答應臣妾‧‧‧‧‧‧」
「這不是家庭瑣事,這是軍國大事,是國本,弘甲各方面都非常合適,朕不可能更改主意的。」
「臣妾絕不答應!」
「九皇子才是嫡子,他是陛下唯一的嫡子。」
朱以海有些煩躁,「皇後如果非要這般,那朕可以廢後,到時小九就不是嫡次子,而是庶皇子了。」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張皇後不敢相信皇帝這般絕情,幾年夫妻,說不是感情多親密,但她也不覺得夫妻感情不好,她雖是皇帝續娶,甚至是第三任正妻,但婚姻不就如此,夫妻不也如此。
男外女內,也不需要多麼甜蜜恩愛,但她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過什麼。
「對不起,朕剛才一時氣話。」
皇後絕望的咬牙道,「既然陛下如此絕情,如果不立九皇子為太子,便請廢臣妾。」
朱以海見她這樣子,大聲叫來宮女,讓她把陳貴妃和阮嬪叫來。
阮麗華去年也為皇帝誕下了一位皇子,是第十八子,如今皇帝共有十六子,也是子嗣旺盛。
「皇後突然身體不適,陳貴妃和阮嬪你們把皇後送回宮中休養。」
本來難得的家庭休閑聚會的時光,也因此打斷,朱以海有些氣悶的離開,直接去了總理處。
他召來了總理處大臣、學士們。
「朕打算立皇嫡長子弘甲為皇太子,以正儲位。」
皇帝的話說趕來的大臣們都有些驚訝,但也並不是那麼意外,這一年來皇帝把兩位皇子一直帶在身邊,但對皇長子弘甲明顯格外的器重,而這位皇長子表現也確實不錯,甚至民間已有賢王之稱。
他的幾篇國事奏陳建議,皇帝甚至在閱覽後加以修改,然後交給邸報抄載,各大報刊也都刊登,明顯是為秦王揚名。
而有更敏感者,更是從皇帝的那個皇嫡長子這個稱呼中感受到不一樣,以前皇帝一般都只公開稱秦王為皇長子,從沒正式稱過皇嫡長子。
可今天卻直接稱皇嫡長子,這里面的玄妙,懂的人自然一听就懂。
「請文學士替朕先擬三道旨,冊封陳貴妃為陳皇貴妃,冊封阮德嬪為阮貴妃,冊封九皇子為秦王。」
朱以海頓了頓,還讓擬旨追封弘甲的生母也為皇後。
皇帝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首輔大學士、首席總理大臣文安之,問皇帝,「太子乃國本,陛下考慮好了嗎?」
「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弘甲是嫡長,本就當立,何況又賢良穩重,堪當大任。」
朱弘甲是側室所生,本是庶子,但他是元配收繼名下,所以是名符其實嫡長子,只是後來張皇後也生了嫡子。
兩人都是朱以海的親兒子,尊卑得看母親。
皇帝如此堅決態度,這理法上皇長子確實也沒問題。
就文安之本身立場,他們這些儒家出身的文臣,向來是支持宗法制度支持嫡長制的,儒家最講究綱常人倫理法這些,倫理是不能亂的。
要立九皇子為儲,先得廢除弘甲過繼給大張皇後這個關系,奪嫡降庶。
他跟秦王也沒少接觸,確實也挺喜歡這個大皇子,雖經磨難,但沒被磨難打倒,反而更加堅韌。
太子是國本,冊立有任何問題,都會後患無窮。
文安之取來紙筆,開始草詔。
既然決定了,早立早好,早安人心。現在九皇子也還年幼,還不懂的這些,現在名份早定,以後自然也就不會有臣子圍繞九皇子身邊去擁護他。
「升三品詹事府為二品衙門,以閣部、翰林兼詹事官職,首輔文安之兼太子詹事,兼太子太師。」
「內閣協辦大學士堵胤錫兼太子少詹事,兼太子少師。」
「左都御史徐石麒兼太子左春坊左庶子,兼太子太傅,
刑部尚書劉宗周兼太子右春坊右庶子,兼太子太保。
朱以海直接口授太子東宮官屬,東宮主要的機構就是詹事府和左右春坊,另有崇文館和司經局,另外還有三寺,家令寺、率更寺和僕寺。
又設太子三師三少,太子賓客四人。
並按唐制,設東宮十率府,太子左右率府、太子左右司御率府、太子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監門率府、太子左右內率府。
左右內率下設太子親、勛、翊、武四內衛。
左右司御和左右清道則各領學軍一營,其余率府不領兵。
左右清道率府主要職責是掌東宮內外以晝夜巡警,左右監門率府掌管東宮門禁。
左右內率府掌管東宮侍衛,侍衛太子,並掌管兵器、儀仗。
詹事、左右庶子都是東宮要職,朱以海都以大臣兼領,而少詹事為實際負責東宮事務官員,這首任朱以海特挑選了堵胤錫這位協辦大學士。
其它詹事丞、詹事主簿、太子冼馬等官職,則多由翰林官兼任。
朱以海冊立太子,直接給太子準備了一整個東宮機構,主要官員為朝廷大臣兼任,而一些主簿、冼馬等品級低些的實職,卻也專門安排了優秀翰林擔任,以輔左太子。
更加特別的是,朱以海居然給太子統兵之權。
專門給他新建太子內四衛,每衛五百人,總兩千人。東宮四率各領一營學軍,就是四營兩千人。
這學軍其實就是東宮新設東宮講武堂的學生,實際則是士官學校,培訓年輕優秀士官的軍校。
給東宮的兵雖不多,總共四千,其中兩千還是在校受訓士官,但這畢竟是實打實的四千兵馬。
皇帝直接給東宮這四千兵權,可見皇帝確實是要真正在東宮健全一個小朝廷的。
現在詹事等都由大學士尚書等兼任,但朱以海打算接下來還要增設職位,比如左右春坊的左右庶子要增加一人等,這些新增職或副職就要選一些更年輕的優秀官員充當,成為實際上協助太子管理東宮事務的官員。
那些兼職東宮官的大臣們,有空的時候輔左一下太子,也對東宮事務大方向把握,甚至做點審核等,具體日常事務則交給那些常駐東宮的官員們負責。
朱以海是要讓東宮成為一個微型朝廷的,將來他要是外出,就要讓太子和東宮真正負擔起留守監國的重任,讓他們能夠先接觸和負責一些具體的事務,以鍛煉治理國家能力,隨時準備接班。
不經歷練,又怎麼能繼承皇位。沒有歷練,甚至不能組建一個自己的核心團隊,就算順利登上皇位,也有可能被大臣們架空。
明朝許多皇帝的最重要問題,其實都是缺少足夠的心月復,最後只能把在宮里身邊的太監等當成心月復來對抗外廷大臣,雖然把太監政治玩出了新高度,但他們卻始終不能真正掌握朝政,這也是大明衰敗的根源。
皇帝和內閣外廷爭權,國家連個真正的政治中心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強盛。
東宮機構和官員,就是教導、輔左太子的,也是給太子練手的。
朱以海甚至計劃等明年遷都北京後,到時在周邊劃出一個府或是一個縣交給東宮來負責管理,給他們一些更直接的歷練機會,實戰練兵。
皇帝透露出來的態度和決心,滿殿大臣無一人反對。
這既是皇帝向來的權威,也是這新太子大家也都很支持,在座的都是皇帝千挑萬選的心月復,誰又會跟皇帝唱反調。
「準備籌劃冊封太子的典禮儀式吧。」
「臣請求在奉天殿臨軒冊命,皇帝親臨現場,典禮由首輔文安之主持,次輔代表皇帝授予冊書、璽綬,典禮結束後太子到皇後宮中行拜謁禮。
拜謁皇後後,太子在東宮官屬的扈衛下再到太廟行拜謁禮,此項禮儀由率更令主持,在三師三少導從下進行。」王之仁提議。
朱以海考慮了下。
「太子先去南京拜謁孝陵和太廟,然後明年正旦日,在奉天殿臨軒冊命,年後再往北京拜謁太廟。」
太子是國之根本,朱以海希望能夠隆重而正式。
「還有一事,太子今年十三,但還沒行過冠禮,朕推崇周制,崇尚漢唐,當更加弘揚我漢族之元服禮,太子當行三加之禮,網巾、翼善冠、九旒冠。」
大明會典,太子、皇孫,年十二或十五始冠,沒有加冠是沒有親政權力的,還未成年也不能參與決策。
一般百姓都是二十而冠,而品官子弟十五可冠。
加冠之後也表示可以成婚生子。
明光宗朱常洛因為受待見,儲位不穩,直到十九歲都沒加冠。
朱以海讓大臣們現在就為太子準備加冠禮,先加冠然後冊封太子,加冠後就能正式在給他置辦的東宮小朝廷里歷練了。
冠而生子,禮也,男子幼,娶必冠。
對于朱以海來說,十三歲的朱弘甲加冠後不僅可以冊封太子、觀政理政,甚至也還要開始給他考慮娶太子妃的事情了。
「諸卿,弘甲加冠、冊封後,年後便是十四歲了,也到了婚娶年紀,大家可有合適人家姑娘,都給朕推薦一下。」
太子妃也是將來的皇後,甚至是將來皇太孫之母,朱以海還是希望能夠找一個品行優良賢淑的好兒媳的。
對未來太子妃的要求,他倒不限是文臣還是武臣之家,當然也最好是五品以上官將之女,有一定的家世底蘊,最重要的還是姑娘,既得身體健康還得賢良淑德。
起碼得一米六五以上身高吧,必須是沒有纏過腳的,纏多纏少都不行。
南人北人倒不限制,但年紀最好是十三四或十五六,就算大也不要超過三歲。
這未來兒媳朱以海可是要親自過眼的,還得讓太子自己看過,必須得仔細一些,不能馬虎。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