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局長,焦部長和林部長怎麼突然全病了,昨天還好好的呢?」就在江洋和趙斌騎馬趕往東邊主路去觀看空勤團坦克營的英姿時,內務部坦克編隊中部的一輛指揮車里,空勤團長裴善喜正百般無聊的詢問著對面的藍玉兒。
她是在凌晨接到焦樵的親口命令,在今早親率一個坦克連配合內務部去自管區十字路口市場押解人犯。但出發時才知道內務部帶隊前往的不是林娜,而是藍玉兒。
「開會開的唄,從中午開到半夜,連飯都沒顧上吃,再好的身體也扛不住。」一向習慣先發制人的藍玉兒今天好像有點蔫兒,即便有話題可聊也提不起太多興趣,草草回了句就沒下文了。
「壞就壞在開會上,以前就沒這麼麻煩。突襲西北聯盟,多大的事兒,洪隊長一個人全計劃好了。吃晚飯的時候大家湊在飯桌上照著地圖分配好任務,回去該訓練訓練,哪有那麼多可商量的,商量的人越多越壞事!
打仗如此治國也一樣,好主意是個人都明白,根本不用費太多話,沒注意的才喜歡商量來商量去,最終還是商量不出什麼好主意。」
這麼一說裴善喜就明白了,但她對這種作風很有意見,又把當年的事情拿出來當左證,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嫌現在的高層太廢物。
「那叫讀才!」听見裴善喜在夸洪濤本事大,藍玉兒就滿肚子氣,馬上表示了不屑。
「你還年輕,經歷的事太少,光學了滿肚子理論,根本不懂什麼叫讀才、什麼是敏主。就拿我們當兵的來講,不管訓練場還是戰場,哪兒有那麼多敏主。
如果我認為該這麼做,下面的營長、連長認為該那麼做,今天開會沒商量出結果明天接著開會,就什麼都不用干了,光開會玩吧。
你可以說軍隊例外,那就再舉個例子,做買賣。我是老板,你是伙計。我說大量進貨,你說清庫存。等咱倆開會商量完,貨沒了,庫存也來不及清,全耽誤了。
中國古人在這方面總結的非常精確,他們認為治大國如烹小鮮。按照我的理解,想管理好一個大型團體,不能太拘泥于形式,要根據原材料不同、調味品不同,靈活選擇烹飪手法。只要最終做出來的菜味道好,無所謂過程和菜系。
在這方面洪隊長的能力要明顯高于目前的管理層,他不光是個好廚子,還善于挑選原材料和觀察形式。該硬的時候雷霆萬鈞,毫不拖泥帶水;該軟的時候和風細雨,看上去全無威脅。
其實這些都是表象,他最拿手的也是目前管理層最缺乏的特質叫以身作則。在原則問題上,只要被大部分人認可、形成了決議,他從來不帶頭違反。
廚師要想做好菜,光具備廚藝並不夠。你喜歡吃一個髒兮兮廚師做出的菜肴嗎?同樣道理,想讓多數人從心里信服,不用講太多道理,只要讓自己先做到足矣。」
別看裴善喜是個軍人,但她在政務方面好像也挺有見地的,一說就是一大套,有比較、有旁證、還有舉例和比喻,很有點大道至簡的意思。
「嘖嘖嘖,真沒看出來您還有執政的天賦!裴團長,以您的水平和資歷,去政府部門當個副部長完全夠格,為什麼一直待在軍隊里呢?」
藍玉兒還是頭一次听裴善喜長篇累牘的討論政務,很是驚訝,然後就產生了自然而然的疑問。空勤團再受重視,待遇再高,團長也不如部長權力大。但這麼多年了,從來沒听說這位女團長有過棄軍從政的念頭,太奇怪了。
「……洪隊長不讓,他當年把我和堂姐都安排在軍隊中時就私下談過,不建議我們去政界發展,除了當時缺乏有一定能力的軍官之外,主要原因還是性格。
他說我們倆的性格不適合當政客,其實還有你干爹。焦部長同樣不適合從政,這一點林部長應該深有體會,才想辦法放棄了西安基地負責人的職務回到軍隊。要是沒有藍秘書長極力邀請,可能連現在的部長也不會擔任。」
裴善喜好像也不太清楚為什麼,用手指輕輕敲擊著頭盔想了好久,才說出一個听上去不太靠譜,但實際上又有點靠譜的理由。
「切,他就會故弄玄虛。誰也不是天生就會打仗當官的,我覺得干爹這些年就干的挺好!」一听又是洪濤的理論,藍玉兒想也沒想就開始反駁。
現在她是越來越煩听到這個名字,好像一切煩惱和憂愁都和這個名字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每多听一次就距離麻煩近了一步。
「呵呵呵……可是你干爹也越來越像個混蛋了不是嗎?以前他最喜歡到機場來騎摩托、打靶,找軍官們喝酒、打籃球,遇到不公的事情會帶頭罵。現在呢,不用我說了吧。」
別看裴善喜只是個團長,但她一點都不怕焦樵,甚至談不上尊重。當著藍玉兒也絲毫沒有收斂,想什麼就說什麼,一點面子也不給留。
「既然在您眼里我干爹那麼不堪,為什麼還如此忠于他呢?」可這番話听在藍玉兒耳朵里就有點言不由衷了,全聯盟誰不知道空勤團是焦樵的嫡系,還沒有之一。
「……你是林部長選的接班人,我就早點讓你明白吧!如果你去問林部長,她肯定不會說空勤團是焦部長的私兵。我忠于的是規則,捍衛的是全聯盟的利益,不是某個人。
焦部長只是恰好在這個位置上,又符合條件,即便當著他的面我也敢這麼說。他本人也清楚我的態度,只有那些總把權力當做私產的人,才會本能的認為我和士兵們是在忠于某個人。
你可能不太理解,因為你不用背井離鄉到陌生的土地上從頭開始。對于我們這些遠離故土的外籍幸存者而言,誰當權並不太在意,有一套能保證我們世世代代生存權利的規則才最重要。
在這些年里我們有人開著卡車沖進喪尸群、有人積極參加傘兵義無反顧跳下飛機、有人成為特工深入敵後、有人冒著極大風險深入喪尸控制區尋找活尸、有人駕駛船只探索航線,死亡率遠高于大部分行業。
我們這麼做不是富有冒險精神,也不是本性彪悍,更不是想擁護誰,只是想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們也做出了貢獻,是集體的一份子。
但這些年有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故意利用族群之間的裂隙創造矛盾來攻擊政敵,這麼做非常危險也非常傷人心。好在焦部長和林部長堅持了規則,擋住了繼續分化的趨勢,從這一點來講我確實願意忠于他。」
如果換成別人來問,裴善喜肯定會搬出上下級和軍規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回答,但這次看在林娜和焦樵的面子上沒有搪塞,打算用實情給這位年輕的接班人上上課,為將來能接手內務部做好準備。
「……裴團長,我可以假如一種情況嗎?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通過您的選擇來評估目前的狀況。」藍玉兒肯定是頭一次听到這些話,一時間有點來不及消化,低著頭想了很久才再次說話。
「我知道你想假設什麼,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既是我們的不幸也是你們的不幸。救我們的人是洪隊長和他所率領的救援隊,這些年我們也承擔了相應的責任,對其他人沒有情感愧疚的義務。
藍局長,你今天是怎麼了,情緒不太對啊。是不是要去單獨面對洪隊長有些害怕了?不用這麼緊張,他既然承諾願意按照規則調查桉件,就不會出爾反爾。
你可能記不太清小時候的事情了,在當時的幾個小孩子里他對你是最關心的。每次你被張柯他們幾個禿小子欺負了,都是他出面主持公道。每次出去搜索物資,踫上好吃的零食他也會偷偷藏起來一點,分給你的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