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的會信?」好在徐靜腦子夠用,只要肯耐心講解,大部分道理還是能听懂的,但她對這種做法並不太看好。
現在聯盟高層里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人幾乎沒有,大家心里全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再玩這套假惺惺的把戲還有用嗎?
「至少有一部分人會信,實在不願意相信的可以逐漸撤換,這也是內務部今後的工作重點。無論政府還是軍方高層,誰質疑、誰懷疑、誰擁護、誰是真心誰是虛情假意,你都要做到心里有譜兒……去看看,門口在做什麼!」
有沒有用呢?其實高天一心里也沒底。不是他笨,自古以來如何防止篡位都是個大難題,幾千年下來愣是沒人能給出解決辦法。
之前的體系確實能從很大程度上避免發生此類情況,可惜並不完善,只完成了一部分。而洪濤回來之後搞的自管區,恰恰是在彌補系統的缺口。
如果等他把缺陷彌補上,讓民間也擁有了說不的權力,誰再想搞政變就更難了,幾乎是不可能的。自己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從一開始就慫恿初秋和改革派拼命反對。
但由于位置的變化,自己在拿到權力之後反倒有點懷念當初的體系了。套用一句民間諺語,踏上腳蹬板立刻變心眼,也稱為決定腦袋。從處心積慮琢磨著如何破壞規則為自己謀利,變成了玩命維護規則,防止別人翻盤。
此時焦樵、林娜、呂葉江南等人就不再是最大的威脅,他們已經澹出權力爭奪了。在政治斗爭中沒有永遠的朋友、同盟和敵人,人一走茶就涼的現象非常普遍,用不了多久人們就會把他們忘得干干淨淨。
自己動手殺了他們不光沒好處,還會讓一些手里拿著權力的人心生恐懼,甚至鋌而走險,反倒是留著他們更符合目前的需求。
可是這番意思還沒來得急和徐靜講清楚、講透徹,遠遠的就看見院門口有幾個人影在晃動,好像是和守衛的軍人以及內務部便衣爭吵著什麼。
「……是參謀部的人,說是有緊急電報要交給潘文祥!」徐靜從與禮服配套的小包里掏出對講機詢問了幾句,轉頭征求高天一的意見。
今天的晚宴安全等級很高,來賓一律要交出隨身攜帶的武器和通訊器材,潘文祥在會場里,肯定得不到外面的任何通報。
「你去看看是什麼事兒……」高天一有點惱火,怎麼連軍事通訊也給阻攔了。
可是不攔又不成,現在武裝部副部長還是張濤,這個人到底可不可靠短時間內無法確定。參謀部里也有一部分軍官不太可信,如果不控制的嚴密一點,搞不好哪天自己也得步王英安後塵,被人家一顆子彈要了命。
「是前線牛部長的電文……」徐靜帶著警衛過去沒幾分鐘就回來了,手里拿著譯好的電文,表情有些古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高天一接過來借著樓門口彩燈的照明只看了一眼,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牛部長接到了南方集團總指揮的電文馬上轉發了過來,加上從參謀部送到這里,大概是半個多小時之前吧!內務部電訊室有可以聯絡牛部長的電台,要不要馬上核實一下?」
徐靜見到男人的表情知道事情有點嚴重,也顧不上進去參加晚宴了,提起裙子下擺做出了隨時行動的準備。只等高天一點頭,立刻往辦公樓跑。
「……去把潘文祥叫出來,我先去里面轉一圈,有消息馬上派人通知!」
高天一想了想,覺得目前消息還不確切,不好搞得太緊張,畢竟還有那麼多賓客,必須顧及點臉面。但又覺得光靠徐靜可能了解不到實情,專業的事還是讓專業人士去做比較好。
可惜晚宴剛剛開始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再次被人叫了出去,只剩下希貝克以外交部長的身份主持。而且這一去就久久沒再露面,讓很多等著和他單獨交談溝通的代表都有些迷惑,不斷向希貝克提出疑問。
「諸位,剛剛接到前線通報,我們的圍剿行動可能遭遇了些意想不到的麻煩,目前詳細情況尚未明朗,理事長先生已經前往參謀部親自詢問了。宴會還將繼續,如果有了新的進展我會及時轉告大家。」
希貝克被問得應接不暇,只好派人去找徐靜,結果被告知理事長和內務部長已經在半個小時之前乘車離開了理事會駐地。再用對講機呼叫,高天一說讓他先穩住宴會現場,具體情況目前還在與前線聯系,誰也不太清楚。
听到這個消息,前來參與宴會的賓客們頓時就沒了吃吃喝喝、談笑風生的興致,但也沒幾個人選擇離開,全都聚成了幾個圈子開始交頭接耳,紛紛猜測前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才讓理事長不得不親自去指揮。
高天一和徐靜確實去了參謀部作戰室,在潘文祥的陪同下看著牆上的地圖和桌面上巨大的沙盤模型,听幾名參謀根據前方發回來的電報進行具體講解,此時的時針正好指在晚十點的位置上。
「理事長,很不幸,剛剛接到南方集團總指揮于師長的電文,他的指揮部以及主力部隊已經撤出了ha市區,正以急行軍的速度沿著205國道和京滬高速向沭陽前進,預計會在明天凌晨抵達。
他說ha市區遭遇到了來自南方上百萬喪尸的突然進攻,連續三道防線都被突破,不得不丟棄了大部分輜重向北轉移,目前沒有能力再構築新防線,詢問我方有何打算?」
這時有位參謀從隔壁取來了最新電文,潘文祥接過來看了看,鼻尖上開始冒汗,卻顧不得擦,馬上轉述給高天一听,然後眼巴巴的等待指示。
對于焦樵和林娜的離職他一開始還是偷偷樂的,有這兩個人在,參謀部提出的南下作戰計劃始終得不到支持。現在好了,不光沒人阻止,部長的位置還空了出來。張濤有希望扶正,自己努努力說不定也有可能更進一步。
但隨後周媛、張柯、劉全有等人的突然離開,再加上牛大富莫名其妙的官復原職,讓他心里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聯系到焦樵和林娜的辭職,不難得出個結論,一場奪權戰爭已經開始了,且局面趨于明朗,改革派大獲全勝。
到這時潘文祥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原本就比較傾向于改革派,對高天一掌權到沒有太多抵觸,更不擔心自己被清洗,甚至有些慶幸。
他對洪濤那套理論始終不太感冒,好不容易趁著亂世成為了人上人,結果啥都不讓享受,更不能擁有特權,那還人上人個什麼勁兒呢。
可是隨著王英安遇刺身亡、于震暗然交出兵權、張濤和藍迪成了橡皮圖章,他才意識到在沒有規則保護的前提下,手里抓著權力並不見得是個好事兒。這玩意很像顆拔了保險的手榴彈,隨時能殺敵,也隨時能把自己炸死。
再低頭看看參謀部,合算真到了關鍵時刻,這個指揮作戰的機構卻拿不到半點兵權,別說擁兵自重,沒有武裝部的明文,想調動一個連都是做夢。
恐懼,在這幾個月里始終籠罩在潘文祥的心頭,就連南下圍剿所謂變異者們的行動也沒太積極參與。該參謀部做的計劃按部就班做出來,至于說負責具體指揮作戰的牛大富執行不執行,管不著,愛干啥干啥!
果然,行動最終還是出問題了,居然踫到了喪尸大軍。這尼瑪不是無妄之禍嘛,幸虧不是自己主持制定的計劃,否則屎盆子正好扣在腦袋上,保不齊就得因此給別人讓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