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霧鬼！？」程深驚魂未定的問道。
「好像不是……」戈維亞表情有些痛苦的遲疑回應道，她模了模身後，隔著衣服看不到異樣，可當她將長裙撩起後一個烏黑手印清晰的印在她的背後。
她坦蕩呈現出來的胸前景色，並未讓程深的目光過多停留，他看向戈維亞的背後，那片烏黑的印記並非是受擊後形成的淤痕，而更像是某種感染。
還在不斷擴散。
「怎麼回事？！」
戈維亞自己看不見身後情況不由得焦急問道。
「噩夢侵蝕。」
程深在尤努斯口中得知這個特殊的概念。
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還僅是處于真正的噩夢空間最表層的區域。
而那些隱藏在陰影里的未知事物便是噩夢深層的力量，一旦接觸到，自身就會被噩夢力量不斷侵蝕，直至被拉入那最可怕最絕望的深層噩夢空間。
再也無法逃月兌。
程深之前壯士斷臂的舉措便是救了自己一命。
戈維亞已經在噩夢小鎮里待了這麼久，更清楚噩夢侵蝕的可怕，听到程深的話，她立刻將裙角揉成一團，塞進嘴里，繼而向程深投來決然的目光。
「你受傷的位置太特殊了，貿然切除恐怕會威脅到生命。」
程深搖搖頭。
戈維亞被噩夢侵蝕的部位正在後心處，雖然他已經掌握人體解刨學，對外科手術有些把握，但是沒有麻藥和止血劑這種藥物光流血就能讓她喪命。
「你先別急，噩夢侵蝕的速度沒有那麼快，我記得在這附近能找到幾種藥物。」
程深說道。
黑暗之森內的環境很適合植物生長，草藥種類繁多，要找到幾種能止血的草藥並不是多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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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戈維亞的情況其實比他昨晚幸運。
至少，
沒有到影響行動能力。
至于噩夢侵蝕更容易入侵到心髒的問題，嚴格說來，他們只是靈魂凝聚的能量體，並不存在致命的弱點，像程深那樣打上一針什麼重傷都治得好。
不過，顯然戈維亞對尤努斯的治療方式抱有著極大的抵觸心理。
戈維亞听到程深的話後忍著疼痛掙扎站起，她眼底惡意濃郁，說道︰「下次再遇到危險時你不必強拉上我，兩人分開逃跑生存的可能還高一些！」
程深心說那我還去哪找這麼好用的擋箭牌……
他立刻轉移話題道︰「你剛才說這只怪物不是霧鬼？」
「不是。」
戈維亞放下卷起的裙邊，重新遮擋住縴瘦白弱的身體，「霧鬼不會控制自己的體型，通常都是非常龐大的一只，就算隔著迷霧也能很遠就發現。」
「那只怪物更像是另一種罕見的存在……」
她頓了頓後說道。」霧境骨差。」
「這種怪物來自更深層次的白霧區域，很久才會出現一次。它們會將在迷霧中游蕩的迷失者羈押進深層噩夢空間里，具體為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戈維亞說道。
「深層噩夢……」
程深琢磨著這個反復被提及的概念。
按照他的理解，那大概是一個如同阿爾潔卡所說的，屬于這個世界深層空間的一面。而同時她也提醒過自己，沒有超凡實力絕不能踏足深層空間。
那不單單是危險的問題，深層空間里的規則都是扭曲的，沒突破到超凡境界，恐怕在進入深層空間的一瞬間，就會被扭曲的規則碾壓成一團肉泥。
于是他很干脆的便否定了出路在迷霧深處的這個可能。
戈維亞還在自顧自的說著，「也多虧了有霧境骨差的存在，不然灰霧區域里的迷失者，早已在一場場魔鬼游戲的積累下泛濫到一個夸張的地步。」
程深沒有接她的話茬，他取出懷里的泥土感受一番，又仔細觀察了一邊周圍的環境。
很快確定道︰「我們現在應該已經進入了千米的區域，你有什麼要提醒我的，抓緊說，別等到再遇見危險，我不能保證還能順利的帶著你逃跑。」
「我也不用你幫忙！」戈維亞頓時沒好氣道，說話時，牽動背後的侵蝕傷口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讓她恨意更甚。
她怎麼會落到這般境地？還不是幫程深擋了一擊！放她自己跑未必就會被骨差襲擊！程深不說就以為能把這件事湖弄過去，可戈維亞又不是傻子！
只是眼下關頭她更加依賴程深不敢當場發作罷了。
「千米區域最要注意的就是白霧，白霧里隱藏的怪物不能像那只霧境骨差一樣隨意進入灰霧，但隨便一只，都要比灰霧區域里的霧鬼恐怖十倍！」
她警告道。
話音剛落。
一陣沉重的轟隆響聲便傳進兩人的耳邊。
程深循聲望去，只見，遠處的迷霧就像是被狂風卷一般的劇烈涌動起來，一道漆黑的陰影在迷霧中浮現，龐大的身軀高不見頂，隱沒在雲穹之中。
宛如一尊擎天立地的偉岸魔神。
「這才是霧鬼……」
戈維亞言語中充滿畏懼和震撼的低聲說道，程深同樣目光震撼。那只霧鬼渾身都是由深黑色的霧氣凝聚，光是看著，就讓他生不出半點抵抗念頭。
這是……
來自生命層次上的氣勢碾壓。
超凡生物！
程深只看了一眼就確定這是自己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太夸張了，這還只是噩夢外圍區域，按照戈維亞的介紹灰霧深處不僅有白霧區域，還有僅出現過一次的黑霧區域……深層空間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心里暗暗想著。
還好。
這只霧鬼僅僅是路過，而這也讓程深確定戈維亞之前所說，霧鬼雖然恐怖，一旦遭遇上就絕對是十死無生的下場，但它出現的征兆也極容易發覺。
相比之下還是迷失者更難纏一些。
「人面花！」
戈維亞忽然指著一處說道。
程深看過去，目光一滯，心底隨之泛起難言的滋味，「怪不得那老東西不願意自己出來尋找……」
嘩啦啦……
在霧鬼緩緩走過而蕩開的一片迷霧內，程深看到一株特殊的植物。
那植物通體墨綠，生有一根筆直的主干，高達兩米，它一條條猙獰帶刺的根睫在外部，就像是無數縴長的蜘蛛腿，飛快刨動著泥土向前移動。
在它那粗壯筆直的主干上生長著一朵臉盆大的花包，艷紅的花瓣內，漆黑紋路組成一張可怖的人類面孔，它嘴角向上咧開，看著就仿佛是在狂笑。
「哈哈哈哈！
嗚嗚嗚嗚……」
笑和哭。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從那布滿鋸齒尖牙的口器中傳出。
听著直讓人背後長出一片雞皮疙瘩。
「這玩意怎麼這麼大！」
程深震驚道。
他只以為人面花是一種難采摘的植物，誰曾想到，眼前這玩意根本就是已經月兌離了植物的範疇。
妥妥是一只魔怪！
他若是有能力在身對付這怪物還不是難題，但以普通人的力量去捕捉它，毫無疑問跟作死無異！
「我被坑了！」
程深忍不住罵道。
這玩意單是要捉一只就足夠要人命了，可尤努斯那老畢登，昨天一開口就敲詐了他十只！算上今天欠下的藥費，他一共要給尤努斯帶回去十一只！
簡直就是想他死！
戈維亞見他激烈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什麼，她嗤笑道︰「我就跟你說不要與那家伙做交易，過去的七次魔鬼游戲里，他坑了沒有千人也有幾百人！」
「但是你說晚了。」
程深咬牙道。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听不進去勸的人，可戈維亞提醒他時，他已經跟尤努斯進行了第一次交易，第二次更是不得不被迫接受他的治療，不然就是死。
程深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把那老東西直接干掉。
刷刷刷，刷個屁的好感！
直接把他的診所搶來才是最干脆便捷的選擇！
「我知道你想弄死他，但我還是勸你先完成跟他的交易……沒有辦法，他那棟建築的特殊作用就是強制維護一切契約生效，違約代價會很嚴重。」
戈維亞提醒道。
「知道了……」
程深壓下心頭的躁動情緒再次從懷里取出一個紙包。
他將那份煉制出來的藥膏分成幾份保存，先前用掉的，只是其中一包。但這些藥膏究竟能迷倒幾只人面花，而且能否生效，程深自己心里也沒底。
「我需要你充當誘餌。」
他對戈維亞道。
她轉過頭，問道︰「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嗎？」
「捕捉到人面花自然也會分你一份。」
程深點點頭。
「而且只有完成我的任務，我才會幫你去找治療傷藥，不然你就得接受尤努斯的治療。」
他繼續道。
戈維亞聞言自嘲的一笑，「真是一個狠毒的男人啊，把我的命跟你拴在一起。我還以為你見過我的身體後，多少會升起幾分憐香惜玉的心思呢。」
「如果我有那麼蠢你也不會跟我合作。」
程深只是道。
「呵。」戈維亞卻是嗤笑著看了一眼程深的下半身，那眼神的蔑視意味不言自明。
「激將法對我沒用。」
程深搖搖頭。
他取出尖刀在地上開始挖掘起來，試圖挖一個陷阱，同時，他說道︰「你需要把那只人面花引過來，免得藥膏的氣味飄散出去，引來其他怪物，」
「你呢？」
戈維亞反問道。
「我負責戰斗。」
程深的回答讓她無話可說。
咧著嘴，忍著背後的痛，戈維亞在巨石後站了出來，她眼神立刻變得銳利無比，弓起身子就像一只矯健的斑羚，帶起飄蕩裙角向那只人面花跑去。
程深加快了挖掘的動作。
地面不算松軟。
但他這把噩夢之刃似乎對噩夢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有額外加強，挖起來就像切豆腐般，很快就刨出一個半米深的土坑，他將紙包放入坑底然後拆開。
「快！」
戈維亞的聲音響起。
程深馬上躲開，握緊尖刀藏到巨石的另一側。
轟隆隆……
算上根睫部位約有兩米五高的人面花在地面上狂奔，根睫亂舞，尖銳的毛刺掀起一片泥土，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台挖土機。
曾！
戈維亞在程深挖掘的土坑上方迅速掠過，後方緊追不舍的人面花還要追擊，卻被飄散在四周的香氣吸引，當即驟停，原地漂移出幾米後穩穩站定。
「嗚……」
它張開的口器中傳出詭異的哭嚎和狂笑聲，就隔著巨石，如同在程深頭頂響起，令他 背發涼。
但好在人面花的注意力已經全被藥膏散發的香氣吸引。
它爬到坑前，一條條根睫立刻延伸出去，如同靈活的觸手，將程深故意捏碎，與坑底泥土混合在一起的藥膏抓起來，而後送到嘴里大口咀嚼起來。
程深耐心等待。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計算著藥膏的效果，若換做是普通人，只吃一點就會在五秒內陷入昏睡狀態，那一個紙包里藥膏的總劑量，就算是將一群大象迷暈也不是問題。
啪嗒……
藥膏的藥效很快就開始發揮了。
人面花那一條條根須觸足開始變得不再那麼靈活，軟軟垂落在地上，它那人的叫聲也不再具有強勁穿透力，逐漸變得微弱，很快染上一抹困頓。
「嗚……」
人面花傳出舒緩的叫聲，一條條根睫忽然收攏起來，將它包裹成一個巨大的刺蝟球。但偏偏那鮮艷的花包露在外面，表情寧靜的仿佛沉睡的嬰兒。
「生效了！」
程深當即從掩體後沖出，毫不遲疑的沖向人面花，他手里尖刀握的極穩，一刀斬落，精準沿著荊棘包裹的縫隙間，直接便將它頸部花包平整切下！
噗呲！
濃黑色的血沫從斷裂處噴涌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噗噗的腐蝕聲。程深早有戈維亞提供的情報，一擊得手後立刻避開，衣服上還是被燙出幾個大洞。
「哇！」
那花包掉在地上，漆黑線條組成的表情一陣變幻，形成兩只人的烏黑眼眸，它死死盯著面前的程深，猙獰的口器中隨之傳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快離開這里！它會呼喚迷霧中的怪物！」
不用戈維亞提醒，程深趕緊將那掉落在地上的碩大花包撿起，用衣服緊實的包裹住，又切斷幾條帶刺的根睫帶上，然後兩人才快步離開這片區域。
沒過多久。
沉重密集的轟隆聲便在四面八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