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此山喚作靈台方寸山,山中有個斜月三星洞,洞中有個老神仙,須菩提祖師!」
樵夫又叮囑了幾句。
「多謝,多謝老兄!」
石猴拜別了樵夫,沿著小路蜿蜒而上,果真在七八里遠處見到了一洞府。
它不敢妄動驚擾,只是在門前打轉,或是跳到樹上摘松子野果吃。
不消片刻,洞門吱呀一聲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豐神俊秀的仙童,高聲道︰「你是來訪道的那個麼?」
「是極,是極!仙童,我是訪道的弟子,不敢在此打擾!」
石猴連忙跳下樹,連連應是。
「我家祖師已料定你來,隨我走吧!」
仙童前面帶路,石猴也整好衣衫,進入了三星洞洞天深處。
一重重亭閣樓宇,一進進珠宮貝闕,端的是仙家勝地。
瑤台之上,端坐一位大羅金仙,腦後道果渾圓無垢,金身莊嚴與天同壽,通體仙光照耀萬千。
在其座下,侍奉數十位弟子小仙,個個也是神清氣爽,仙家風範。
「師父,師父!弟子頂禮膜拜,誠心求教!」
石猴識得真偽,伏身在地連連磕頭。
祖師微微點了點頭,他雖知曉來者何人,但堂下弟子們可沒有這等本事,故而問道︰「你是哪方人氏?」
「弟子乃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人氏!」石猴乖巧應答。
「眾弟子,把他趕出去!滿口虛假之言,修什麼道果!」
「東勝神洲離我這里,隔兩重大海,一座南贍部洲,你小小猴頭,如何到此?」
「且說東勝神洲乃仙家聚居之地,何故到此尋我?」
誰料祖師一听此話,當即差弟子驅趕它。
「弟子不敢妄言欺瞞,弟子漂洋過海而來,已有十數個年頭了!」
石猴趕緊磕頭解釋,生怕錯失這段仙緣。
「既然是獨身前來,那你姓甚名誰?」
「弟子無姓無名,人若罵我我也不惱,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個禮罷了!」
「好一個靈明石猴!」
听到它的話,祖師在心中忍不住夸贊了一句。
又問了些其他話,他才說道︰「你這身子鄙陋,像個食松果的猢猻,教你姓孫吧!」
「好好好!今日方有姓也,還望師父慈悲,再賜個名字吧!」
石猴歡喜無比,再度叩首請求賜名。
「我門下有十二字,輪到你時便是第十輩兒,以悟字為號,法名悟空如何?」
「好好好,就叫孫悟空!」
……
「須菩提,哪位大羅金仙的化身?」
听樵夫所言,《黃庭經》乃道門上清一脈秘傳,可那祖師卻有個西方佛門的菩提之名,道佛摻和到一起,頓時混淆了真正身份,令于道先猜不透。
待石猴來到山門處時,他就收緊元神,縮在石猴內心一角,不敢外露分毫。
直到石猴入了山門,于道先才敢借著它的雙眼,探查洞天的一切。
一連六七年過去,悟空只是在洞天內挑水掃地養花修樹,與師兄們讀書識字學習禮儀,距離長生還差得遠呢。
幸得祖師不負,這日召集眾弟子開壇講道,傳授妙法。
听到歡喜處,喜得悟空抓耳撓腮手舞足蹈,引得師兄們都亂了思緒。
祖師見了,忙斥責道︰「你這猴兒上躥下跳,怎麼不老實听講?」
「弟子听到師父妙音,喜不自勝,故而亂了方寸!還望師父恕罪!」
它本是仙石化生,生來就有修道機緣,此刻听祖師講道得了點撥,瞬間明悟諸多至理。
「你既識得妙音,我且問你,到洞中多少時日了?」
「弟子不知時節,只記得在後山吃了七次桃子了!」
「七年了啊!七年已過,你想從我這里學些什麼?」
長生之法差點兒就要月兌口而出,卻被悟空硬生生壓下,「但憑師父教誨,若是能練出些道行,弟子便學了!」
祖師點了點頭,提出一個術門之道。
「可得長生麼?」悟空忙問。
「不能,不能!」祖師搖了搖頭。
「不學,不學!」
既然不能長生,修來何用!
「那流字之道,如何?」
「可得長生麼?」悟空又問。
「不能,不能!」
「不學,不學!」……
祖師又提了幾個法門,因無法長生,通通被悟空拒絕。
「你這猢猻,這也不學那也不學,還想怎的?」
祖師將戒尺拿在手中,對著他的猴頭敲上三下,背著手撇下眾人而去。
「呔!都怪你這潑猴,甚是無禮,惹得師父不快!」
「沖撞了師父,不知幾時才會解氣呢!」
眾弟子心中有氣,抓著悟空就是一頓抱怨。
但悟空早已明悟師父之意,只是滿臉陪笑,向諸位師兄告罪。
直到三更時分,他背著諸位師兄悄悄出門兒,來到了師父的後院兒。
後院兒小門兒半開半掩,似是為他特意留的。
「果真師父心疼我!」
悟空大喜,側身進入院內,來到祖師榻前。
見祖師正在酣睡,不敢打擾,只是跪在一旁等候。
不多時,祖師起身醒來,先把偈子念道︰「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
悟空知道自己便是那「至人」,應聲回道︰「師父,弟子在此跪候多時。」
「這廝果然是個天地生成的!」
祖師見他到來,心中一樣歡喜。
「師父,此間更無六耳,還望師父賜下慈悲,傳弟子長生之道,永生永世不忘大恩!」
悟空連連叩首,誠心誠意。
「六耳?本座便是那六耳!」
于道先听師徒二人即將傳法,連忙豎起了耳朵。
祖師點點頭,「你今有緣,我亦歡喜!走近前來,仔細听之!」
听到祖師吩咐,悟空連忙叩首,附耳上前。
……
瞞著諸位師兄,他偷偷練了三年,近乎功成圓滿。
這日祖師再度傳喚于他,詢問道︰「你可修出什麼道來?」
悟空近前跪曰︰「弟子近來法性頗通,根源日漸堅固矣。」
「嗯!如此甚好,卻須防備三災厲害!」祖師叮囑道。
「師父,弟子常聞得道高隆,與天同壽百病不生,怎麼冒出個三災來?」
「修行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故而有此劫難。」
「道果一成,天地難容!故而五百年後,有天雷降下,再五百年,有地火燒來,又五百年,陰風吹拂!」
「挺得過,長生不老,挺不過,萬事俱休!」
「師父,此三災當真這般厲害?」
悟空听得毛骨悚然,師父不會是在嚇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