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
議事廳。
李文忠看著主動討要懲罰的胡非,僵在了原地,一時之間很難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胡非!你這是故意想為難都督!」
「陛下仁德,賜你金龍匕首是為了犒賞你,但你此舉實在過分,不該故意亮出金龍匕首來威脅都督!這是以下犯上!該當重罰!」
看李文忠半天都沒有搭話,滕子騫又站了起來,指著胡非大聲說道。
「你一個七品都事,沒資格開口教訓我!等你有一天擁有一把金龍匕首之後,再來跟我指手畫腳!」
胡非轉身看向了滕子騫,撇了撇嘴,冷笑著說道,眼神中滿是輕蔑。
「你」
「是,你的確得到了金龍匕首,但有何用?!除了會吟詩作對和貪圖錢財,你還會什麼?!堂堂男兒,沒有絲毫血氣,也就在太平盛世的時候能博人眼球,如果他日一旦與別國交戰,像你這種人,只會死得最快!丟我大明王朝的臉!」
滕子騫一時氣急,瞪著胡非,咬牙切齒的說道。
金龍匕首明明天下只有一把,現在胡非已經得到,他怎麼還有機會得到另一把,所以覺得胡非是在故意羞辱他。
「吟詩作對,你不如我,商賈之道,你不如我,上戰場?就憑你?」
胡非冷笑著,上下打量了一眼滕子騫,不屑的搖了搖頭。
「就憑我怎麼了!?如果將來需要我等上陣殺敵,我等定當義不容辭,提刀上馬,為大明鞠躬盡瘁!」
滕子騫不服氣的反駁道。
「放肆!你的意思,是說將來會有外敵進犯我大明?而我大明邊軍抵擋不住,卻需要爾等這群書生上陣殺敵嗎?!」
「你這是指我大明羸弱嗎?!你說的外敵是誰?!北元?!還是蠻族?!」
胡非突然沉下了臉,瞪著滕子騫,厲聲問道。
听到胡非的反駁,滕子騫嚇了一跳,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
「胡非,你不要信口開河!本公子什麼時候那麼說了!休要曲解!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滕子騫慌亂的指著胡非,大聲反駁著,向周圍的人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是啊,胡公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滕公子只是打個比方,他的意思,是說將來需要我等上陣殺敵的時候,我等一定義不容辭,但是恐怕那個時候胡公子還在忙于斂財,偶爾摟著煙雨樓的姑娘在吟詩作對吧?」
「哈哈哈哈」
或許是接收到了滕子騫的求救眼神,周圍的人群中有人附和了起來,言語之中都在吹噓著自己比胡非強。
听著眾人的取笑聲,胡非不屑搖了搖頭,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爾等這群只會溜須拍馬,阿諛吹噓的人上陣殺敵,那豈不是我大明百姓的不幸?!就憑你們?你們以為上陣殺敵是靠嘴嗎?!」
「只怕到時候還沒等開戰就有人已經尿了褲子!尤其是你們,不要整天像根牆頭草一樣,今天奉承這個,明天討好那個,像這樣的人,只會死得更快!」
「萬一真的到了那一天,只希望你們不要聲稱是我大明子弟,陛下丟不起那個人!」
胡非看著眾人,冷冷的說道。
听了胡非的話,在場的眾人全都面紅耳赤,無力反駁,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里就當成戰場,跟胡非大打出手。
可是他們不敢,因為胡非手中拿著金龍匕首。
「既然都督不打算罰我,早堂也已結束,那小官先告退了,今日事務還有待處理。」
胡非轉過了身,沖著李文忠拱手行了一禮,話音落下,已經轉身向外走去。
李文忠看著胡非的背影,回想著胡非剛才所說的每一個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突然覺得胡非似乎也並沒有那麼不堪。
「就這麼讓他走了?都督真的不處罰他?」
「簡直欺人太甚!」
看到胡非居然真的就這麼離開,人群中傳出了一陣不甘心的議論聲。
可是胡非剛走到議事廳門口,突然停下了腳步,拔出了金龍匕首,掉頭返回。
看到這一幕,發出議論聲的那些人愣了一下,急忙向後躲避,神情慌亂,以為胡非要殺人了!
李文忠也愣了一下,剛想阻止,卻看到胡非徑直走到了大廳正中的一根立柱邊停下。
緊接著,胡非拿著金龍匕首開始在立柱上一陣揮動。
良久之後,胡非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轉頭冷冷的看了在場的眾人一眼。
「既然你們覺得我只會作詩,那今天就再送你們一首,忠心和英勇不是靠嘴說說的,瞧你們現在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就這也想殺敵?!」
「呸!」
胡非冷笑著說完,最後還不忘啐一口,然後轉身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議事廳。
看著胡非昂首挺胸的離開,眾人逐漸回過神來,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之心,緩緩湊到了立柱邊,念出了胡非用金龍匕首刻在立柱上的那首詩。
「軍歌應唱大刀環」
「誓滅胡奴出玉關」
「只解沙場為國死」
「何須馬革裹尸還」
在場的所有人看完听完這首詩,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有的甚至自慚形穢,失落的低下了頭。
與胡非相比,他們終究是落了下乘。
滕子騫站在立柱邊,臉色鐵青,雖然他不肯承認,但是不得不說,胡非這首詩,絕對堪稱驚世駭俗之作。
不遠處,李文忠也已經愣住,他听到了剛才人群中有人完整的念出了這句詩,心中的驚訝無以言表。
對于胡非這個京師第一紈褲的印象,再一次發生改變。
「難道是我一直錯怪了他?」
李文忠遲疑著,轉身離開,口中不由得念念有詞。
這個京師中似乎永遠藏不住秘密,今日大都督府中的事,沒過半日,就已經傳了出去,人盡皆知
東宮。
後院涼亭。
太子朱標正如約與李善長下著棋,神情認真。
他好像一直是個極其認真的人,無論是幫助父皇處理朝政,還是下棋,總是能夠做到做一事專一心。
一群下人正在院子里清掃著積雪,發出一陣陣輕微的掃帚劃過地面的響動。
正在這時,腳步聲傳來,肖琦快步走進後院,來到了涼亭之中。
「啟稟殿下,朱同朱大人來了,說有事奏稟。」
肖琦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說道。
听到肖琦的話,朱標緩緩抬起了頭,瞟了一眼後院的入口,朱同正焦急的等待那里。
「讓他過來吧。」
朱標點了點頭,緩緩答了一句,接著繼續看向了棋局。
此時的棋盤上已經到了針鋒相對,一棋定生死的局面,他不想分心。
肖琦答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走到後院入口,將朱同帶了進來。
「微臣朱同,參見太子殿下!」
「見過韓國公。」
很快,朱同便走入了涼亭之中,分別沖朱標和李善長恭敬的行了一禮。
「何事?」
朱標一邊端詳著棋局,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太子殿下,是胡非的事。」
朱同拱了拱手,恭敬的說道,眼神中閃爍著一絲激動。
听到「胡非」兩個字,朱標愣了愣神,顧不上再研究棋局,轉頭看向了朱同,面色沉了下去。
「他又惹出什麼亂子了?!」
朱標皺著眉頭看著朱同,有些無奈和焦急的問道。
「回殿下,不是亂子,而是又作了一首詩,一首冠絕天下的好詩!」
朱同搖了搖頭,有些激動的說道。
听到朱同的回答,朱標松了口氣,緊接著生出了好奇之心,丟掉了手中捏著的一枚棋子,轉身看向了朱同。
「到底怎麼回事?他作了一首什麼詩?」
朱標看著朱同,焦急的問道,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興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