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 !」
他的話還沒說完,月季又跪倒在地。
「公子我錯了,求求你別趕我走!求求你了!」
「我是專門買來伺候公子的,公子不要我,我就會被賣到青樓去。」
月季抱住他的大腿,泣不成聲。
秦小滿知道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再次把人扶起,無奈地長嘆一聲。
「好了好了,月季,我不換人了,以後還是你貼身伺候我。」
「真的?」
月季吸著鼻子,忐忑不安。
「嗯!」
秦小滿見她還是有所顧慮,連假也不敢給她放了。
「月季,你要是沒事做,跟我一起去看看莊子上的鵝送來沒有。」
他拿袖子擦了擦月季臉上掛的眼淚。
這個小丫環可真是又愛哭又好哄。
「公子你真好。」
月季一臉的感激。
「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
秦小滿撫模著她的頭頂保證著。
就當作是你全心全意照顧我的回報。
他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誰知,月季听到他的話,羞怯地點了點頭。
「公子,我也會努力長成大美人的。」
好家伙。
估計這不純潔的小丫頭又想歪了。
秦小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走吧,去廚房。」
比起大美人,他現在更關心晚上怎麼睡得更舒服。
……
「啊!不要……你們不要過來……那是我的金步搖!那我的玉鐲子!是我的!」
「秦小滿給我的就是我的!你們憑什麼拿走!」
阮夢睜開雙眼,從惡夢中驚醒。
可當她抬頭望著破敗的老宅和在旁邊愁眉苦臉的父母和哥哥時,才知道,那並不是夢。
「沒了,都沒了……」
阮夢抱緊身下的干草縮成一團,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就在昨晚。
縣令夫人親自登門來阮家查抄走了與五千石糧價值相當的財物。
又拿著當初秦家的訂親禮單讓他們退還。
差一文錢就要以騙婚為由奪走哥哥秀才的功名,將他們全家下大獄。
她所有的首飾、衣服、書畫甚至當初秦小滿給她買的四個貼身丫環,都被縣令夫人的人搶走了!
父母和哥哥更是變賣了所有能變賣的家產和奴僕,最後只剩下幾兩碎銀,被趕出阮府。
走投無路的他們,只能在原本的舊宅里過了一夜。
自從與秦家訂親搬進新宅,一年以來,阮夢還是第一次回舊宅。
沒想到比離開時還要破壞,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這一切都怪那個秦小滿!」
阮夢咬牙切齒地詛咒著。
「他怎麼不吊死!」
要是秦小滿吊死了,她就不用退訂親禮。
還能住在寬敞的大宅院里,睡在奢華的蜀錦床上,醒來有成群的奴僕伺候……
都怪那個不中用的奴才!
一定是那個奴才沒按照她交待的去做!
阮夢攥緊雙拳,指甲陷入肉里也不覺得疼。
她恨!
她恨秦小滿!
當初那個像狗一樣可以呼來喚去的秦小滿,居然請縣令夫人來查抄阮家。
既然秦小滿不念舊情,讓她淪落到這個地步。
就別怪她不客氣!
「吱吱吱……」
一只肥大的灰毛老鼠從眼前竄過,打斷了阮夢的思緒。
「啊!不要過來!」
她因為恐懼睜大了眼楮,面色更加猙獰。
再看不出以往精致千金時的樣子。
「爹!娘!有老鼠!有老鼠!」
阮成嚇得吱哇亂叫,急得直往父母背後躲。
阮父阮母養尊處優一年多的時日,哪曾遇到過老鼠。
也是嚇得抱頭鼠竄。
就在屋子里老鼠受到驚嚇,群鼠出動,鬼叫連天之際。
兩個身穿麻布青衫的家丁抄起門口放著的破掃把沖進屋里。
三下五除二將老鼠趕跑,並清掃掉鋪在地面的干草,騰出一片干淨的空地。
「真沒想到秦家對待你們如此狠心,都怪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耀輝邁過門檻,站在空地上,朝著擠作一團的阮家四人作揖一拜。
「阮伯父、阮伯母、阮兄,我來晚了。」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蓬頭垢面的阮夢的臉上,溫柔一笑。
「阮姑娘,讓你擔驚受怕了。」
「王公子,你可算來了!」
阮夢也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一頭撲進王耀輝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王兄,那秦小滿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讓縣令夫人把我們趕出阮家,你定要讓令尊好好治一治那章縣令,給他們顏色看看!」
有了王耀輝撐腰,渾身狼狽不堪的阮成又擺起了富家公子的譜,對著兩個進來的王家家丁命令。
「快把打死的老鼠扔出去!看著就惡心!」
兩個家丁並未動彈,而是看向自家公子。
見自家公子點頭,這才拎起死老鼠朝外走。
「阮兄,我也想讓父親出面,可秦小滿當眾贏了我,手里還捏著賭約字據……」
王耀輝一臉為難地搖頭婉拒︰「我若是替阮家強出頭,秦小滿逼我馬上履行賭約,父親也會變得師出無名,反倒會讓章縣令拿捏。」
「除非,我找到秦小滿代筆作詩的證據,才能請父親為我和阮家去向秦家討回公道。」
他特意加重了「代筆」兩個字的音量。
又低下頭,含情脈脈地對著阮夢保證。
「阮姑娘你放心,無論我遇到怎樣的困難,都不會讓你們流落街頭的。」
「王郎……」
阮夢感動地紅了眼眶,她遲疑了一下,踮起腳尖湊到王耀輝的耳邊。
「王郎,我能幫你找到秦小滿代筆的證據!」
「我在秦家有一個眼線,我可以讓他這樣……」
王耀輝听完阮夢的安排後,止不住地連聲贊嘆。
「阮姑娘,你真是太聰明了!」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就知道阮夢在秦小滿身邊還留有後手,否則他也不會屈尊降貴來這個鬼地方。
更不會再與阮夢這種朝三暮四的女人有任何交際。
他特意在出事後讓阮家人受了一晚上的罪再出現,不僅能夠加重阮夢對秦小滿的恨意,更能讓他這位雪中送炭的有情郎得到阮夢真正的信任。
如今計成。
這次,他不光要糧,還要秦小滿的命!
「王郎,喚我小名夢兒吧。」
「夢兒。」
王耀輝閉上眼,蓋住眼中的嫌棄之色。
阮夢害羞地靠在王耀輝的懷里,灰撲撲的臉上滿是幸福之色。
她現在只有王郎了。
她一定要幫王郎找到秦小滿代筆的證據。
讓秦小滿的名聲掃地,拿回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再風風光光地嫁給王郎!
……
「啊欠!」
秦小滿鼻子癢癢打了一個噴嚏。
面前堆的白色絨毛打著旋飄浮起來。
他一把薅住塞進洗衣服的木盆里,倒了一大把皂角粉。
皂角粉的香氣瞬間覆蓋住了鵝毛原有的騷味。
「再淘兩遍水洗淨曬干就能用了。」
想到晚上就能睡到松軟的羽絨墊子上面,秦小滿干勁十足。
他朝著坐在小板凳上數鵝的月季勾了勾手。
「月季,讓廚娘殺把剩下的鵝全殺了,讓她們把拔光的鵝毛都給我送過來。」
做羽絨墊子,底層可以用能夠鎖水的鵝毛隔濕防潮,內里和靠近皮膚的地方放置羽絨。
再縫上線鎖住亂飛的羽絨和羽毛。
齊活。
「公子,你殺這麼多鵝,就是為了取它們的毛用?」
月季傳完話又坐回板凳上。
秦小滿已經淘完了一遍鵝毛,正往里加新的井水繼續淘。
「當然了。」
秦小滿頭也不抬地回答。
月季看看圈在院子一角昂首高叫的大白鵝們,再看看洗毛洗得開懷的公子,發現她多慮了。
哪怕公子比詩贏了那些文人才子,對她比以前更好了。
可公子敗家的本事還是沒變的。
屋檐下。
正在煎藥的唐大夫一直關注著秦小滿這邊的動靜。
看著猶如稚子般玩鵝毛的秦小滿,他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我以為以前的公子是在韜光養晦,等著在比詩時一鳴驚人,從此一飛沖天……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他了。」
比起以前取鵝肝殺鵝的公子來說。
此時為了玩鵝毛而殺鵝取毛的公子更敗家!
「罷了,原本對他也沒抱多大希望,我的任務只是護他健康地長大,他就這樣當個不出風頭的敗家子,等他痊愈,我也能安心地離開。」
唐大夫繼續搖動著手里的蒲扇,閉上眼休養生息。
藥氣自陶罐中溢出,裊裊白煙自唐大夫身邊繞成一圈圈的圓,像受到什麼力量吸引似的,有規律地盤旋著。
一片羽絨慢悠悠地飄了過來。
當它快要落在陶罐蓋子上的一瞬間。
蒲扇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旋轉著掃走羽絨,又重新落入唐大夫的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