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焚毀一切的火焰化作巨浪吞噬了一切,卻沒有傷害任何金屬或人類。而那個面貌模湖的人形生物則大張著雙臂,迎接了它的死亡。
墨菲斯托甚至能听見它正在低沉地絮語︰「是的,來吧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
不帶絲毫猶豫,火焰纏繞而上,讓它在一瞬間完全化作了灰盡。沒有氣味,沒有嘶嘶作響的脂肪燃燒的聲音,只是干脆利落地消散成了點點白光。然而,憤怒所鑄就的火焰卻沒有任何停息之意,它們執著地包裹了所有的白色光點,帶著無與倫比的憎恨開始熊熊燃燒。
「現在你看見了,墨菲斯托,你也听見了」
法師在他心中低語、詢問,听上去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但墨菲斯托知道,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找個人說話,而如果自言自語的話,就顯得太過悲哀了。
盡管如此,聖血天使卻沒覺得有什麼難堪。
「是的,大人。」他順從地回答。「我看見了您憤怒的原因。」
「你有何感想?」
「它的死不夠償還它們對人類所犯下的債務。」
墨菲斯托在一陣沉默後如此回答。「我不知道那些人來自何地,我亦不能理解它話語中的無盡星海到底是什麼地方但我知道,它對人類這個種族犯下了不可磨滅的罪行。它,和它們都該死。」
「你很純粹。」墨菲斯托听見法師如此說道。「我羨慕這點,再見,墨菲斯托。」
隨後,他的意識就此陷入黑暗——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有誰會相信面前的景象是單純地由戰斗所造成的余波呢?
福格瑞姆凝視著那已經瀕臨毀滅的星雲,在心中默默地糾正了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他想,那不是戰斗,那只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而這片寂靜的小行星帶之所以變成塵埃,只是因為一個人的怒火。
他再次意識到了那個已經被他們都或刻意、或順其自然模湖掉的事實。這不合時宜且顯得褻瀆的想法不過剛剛出現,福格瑞姆便立刻駁斥了自己。他低下頭去,開始質問自己。
你怎能質疑他?
他沒有意識到,其實,不止他一個人這麼想。在場眾人中,只有一個人顯得最平靜。
史蒂夫‧羅杰斯。
或許是已經發泄完了憤怒,或許是早已見過無數次類似的事,總之,他平靜了下來。拖過一張椅子,他坐下了,搖了搖頭︰「我打賭他會在十分鐘內回來,並且做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我們不會從他嘴里得到任何有關那個生物的信息。」
「你很了解他?」原體中,有人詢問。
福格瑞姆不需要抬頭便能得到答桉,那種古板的語氣,和刻意的停頓只有一個人能做出來。
羅格‧多恩。
「是的,我認識他很久了,多恩先生。」
史蒂夫‧羅杰斯苦笑了一下,他的稱呼則讓多恩輕微地皺了皺眉,頗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可惜,史蒂夫並未察覺到這件事,只有少部分真正了解多恩的人才能知道他現在的感受。
比如突然笑了一下但有很快恢復正常的聖吉列斯。
史蒂夫慢慢地說︰「最開始認識何的時候,我還披著一件被金錢與資本所束縛的戰袍。」
他苦笑了一下。
「那時,我以為我在為人民而戰,後來我才發現,那些支持我的人只是在靠我斂財。而他們所掌控的媒體則將我塑造成了一個偉大且正義的形象,將我與那個國家互相綁定我在很久以後才意識到這件事,是何點醒了我。」
「他那時是什麼模樣?」另一個人問,聲音輕柔,帶著點嘶嘶作響的口音。無需挑明,你也能知道這是誰。
「和現在差不多——但只是看起來。」
史蒂夫‧羅杰斯嘆了口氣,福格瑞姆意識到,所有人都在認真傾听。在這個時候,他卻突兀地笑了一下——這次我可贏過你了,安格朗。
「沒人能真正接近他,是的,他將我們視作朋友,也會無私地幫助我們,但是,一種疏離感卻始終存在。他沒有購買房產,沒有買過任何屬于自己的東西,他所擁有的一切里,沒有東西能夠被稱之為家。」
「他住在一間租來的公寓里,幾乎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除去我們需要他的時刻,他幾乎只在聖誕節出現。」
隨著敘述的深入,史蒂夫似乎也沉入進了回憶之中。他的嘴角隱約帶起了一抹微笑︰「我們談過這件事,實際上,談過很多次。我的一個朋友很多次都在酒後憂心忡忡地對我表示,他擔心何這樣下去會發展到自殺的地步。」
「你們?」察合台可汗雙手抱胸,緩慢地詢問,語氣已經稱得上禮貌。
「請允許我打斷你一下,史蒂夫‧羅杰斯先生。」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也不是很適應這個稱呼。但是,為了適應史蒂夫的習慣,他還是如此稱呼了。「‘你們’是什麼意思?」
「啊,他沒有和你們說嗎?」
史蒂夫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在那時,他是復仇者聯盟的一員哈,扯遠了。那個組織已經解散了。」
他略帶感嘆地搖了搖頭。
「我們自稱為超級英雄,在人們需要的時候站出來保護世界。我在後來才意識到這個稱呼有多麼諷刺,超級英雄」
「如果有某個人告訴你,他只是個普通人,那麼,他其實已經將自己擺在了高人一等的位置。超級英雄就是一個這樣的詞語,我們視自己為英雄,但仍覺不夠,甚至要在前面加上超級二字實在是愚蠢。」
羅格‧多恩默默地將復仇者聯盟這個詞語記下了,他接著問道︰「那麼,他是否有——」
「——嘿。」
何慎言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他面色不善地伴隨著一陣閃光出現在了船長室內。史蒂夫‧羅杰斯無奈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就知道你會在某個時候突然回來,而且多半不會讓我們繼續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
何慎言冷哼了一聲︰「如果我在你背後和弗蘭克說你以前曾經在卡特的墳墓前哭的像個孩子,你會怎麼想?」
「我還以為互相揭短是只有托尼才會用的計策。」史蒂夫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你最近的確有些不太一樣,何。」
「那時當然,畢竟我只是‘何慎言’。」
他一邊說,一邊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眉頭微微挑起。「只是順帶一提,我不是你們所熟知的那個人。」
「如何證明?」
科爾烏斯‧科拉克斯皺著眉問道︰「就算你要讓我們相信一個如此荒謬的事,你也應該拿出證據來證明它。」
何慎言也不回答,只是笑著看向了福格瑞姆。徹莫斯人無奈地在眾人的眼神中點了點頭︰「船長的確在精神方面有些不太一樣的問題。」
「問題?我可不是問題。」何慎言哈哈大笑起來。「他才是,福根。」
他朝著福格瑞姆眨了眨眼,滿面笑意,似乎根本沒有受到那白光與裂縫的影響,整個人看上去自在又輕松︰「做決定的人是我,受良心煎熬的人是他。」
「我無法理解您的話。」福格瑞姆搖了搖頭。「至少在鐘愛說謎語和欺騙他人這件事上,您沒有變化。」
「嘿,我很少騙人,好嗎?」
何慎言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出言反駁。隨後立刻便被史蒂夫戳破了,後者幽幽地說︰「你忘了你是怎麼讓浩克騎獨輪車的嗎?」
「你就說那場面好不好玩吧!班納後來不也看著錄像笑得很開心?」
察合台輕微地點了點頭,他轉過頭,對著聖吉列斯說道︰「我的評估結束了,兄弟。船長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相比以前更加輕佻了一下。但是,我認為他所隱藏起來的事情也更多了在這種模式下,我們或許應該將他的每一句話都分開來听。」
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想要掩飾的想法,因此,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見了他的話。
何慎言臉上的笑容沒有減弱,只是其中卻沒有半點笑意存在。那種仿佛帶著面具的感覺又來了,福格瑞姆頭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伏爾甘嘆了口氣︰「察合台」
「不。」巧高里斯之鷹堅定地站起身來。
「這件事一定要說清楚,我必須將它擺到台面上來。相似的錯誤,父親已經犯過一次。難道您要繼續走他的老路嗎,船長?繼續掩飾一切,將自己的真實目的隱藏在流言蜚語與猜測後方,也不肯真的說出真相,哪怕一次?」
何慎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化作一團澹藍色的熒光消散了,仿佛從來不曾存在。
察合台可汗抿了抿嘴,坐了下來,聖吉列斯分明看見他正在咬牙。
「自欺欺人」康拉德‧科茲若有所思地說,隨後竟然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這個詞只會用在洛嘉身上呢。」
他的話讓除了聖吉列斯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