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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基利曼皺了皺眉,望著屏幕,滿臉地匪夷所思。他不知道為何中樞要在他的筆記上加上這樣一條警告。
再者,文件?
我可不想將自己的筆記分享出去。
思索片刻,他決定暫且不去糾結這個問題。中樞已經連續好幾天從某些無關緊要的角度給他使絆子了,基利曼大致猜得到理由,但他完全不明白法陣中樞為何會記仇至此。
連續地喝下幾杯安神茶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默默地想著,在這麼做的時候,他完全無視了自己後續痛到幾乎昏厥之時到底是誰在緊急研究治療方案,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他重回健康。
嘆了口氣,他開始繼續在自己的便攜式個人終端上寫寫畫畫。某些時候,這份筆記會被他當成日記使用。
「時至今日,我大概能確定老師的精神分裂癥正在變得越來越嚴重。從福根的結束治療後,他就表現出了這種癥狀。但那些天只是顯得性格有些詼諧而已,現在卻成了個無法忽視的大問題。」
鑒于大環境如此,
「誠如可汗所說,我也認為他可能在那場回到泰拉鎮壓網道的亞空間之旅中受到了某種二次傷害剩下的三名邪神中誰有能力和興致做到這種事?」
「我不清楚,最接近的猜測是沙厲士。我不想繼續猜測下去,這個問題哪怕是對我來說也顯得太過超前了。」
「我過去經常寫些東西,我還編纂了一本聖典,我不為這東西感到自豪,實際上,它的出現意味著我在某些時候也可以表現得相當短視,算是一個教訓。」
「我在寫它的時候,並未想過太多,我只是想杜絕與避免那樣類似的事再來一次但我終究沒有預料到後來的事,我怎麼會預料到呢?」
「老師或許也是如此,他可能也和我一樣自作聰明地做出了一個在當時看上去完美的決定,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它可能帶來的後果。但是,我更確信,他其實意識到了,只是不願改變。」
「他非常固執,或許比多恩還要固執。我的兄弟至少願意在某些方面听人說話,他的固執是情有可原,是性格的特征之一。但我的老師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固執卻是世界上最為難以理解的事。「
「我所認識的所有將領都明白一件事,在戰爭中,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有人漠視這點,有人時刻重視這點。但他不同,他簡直就是將這件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犧牲數字的每一個微小變化都會讓他在當天的例行晨會上表現得毫無興致。」
「他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也沒有拒絕我們偶爾的窺探,他只是單純的拒絕和所有人談論這方面的事。我討厭這一點,誰都討厭這一點。聖吉列斯曾經好幾次在會議後試圖勸說他,但每一次,他回到我們中時的表情總是不太好看。」
「福根在這時便會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微笑。不過,有一次,他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做了個假設。他覺得安格朗在的話情況可能會好上一些。我認為不太可能,安格朗忙于征兵重建軍團,甚至連遠征都未參加。」
「這不是他的性格,很顯然,老師又在其中做了點什麼如果他意識到此事,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做出點不太理智的事來。而我們多半不會阻止他到時候的行動。」
「畢竟,無論站在誰的角度來看,這都算得上一種侮
辱。老師大概也是清楚這件事的,所以他最近基本不談起安格朗了。但我問過中樞,船上留有一個駐地,那是給誰準備的,我們都知道答桉。」
基利曼嘆了口氣,放下了筆。個人終端實際上和他是神經連接,但他比較偏愛這種書寫的方式。人人都有各自的習慣與特點,不是嗎?
靠在椅子上,他的思緒逐漸飄遠了。
新的研究毫無方向與頭緒可言,馬格努斯這些天愈發地沉默寡言,他不分晝夜地開始不斷地翻閱中樞所提供的資料,可惜的是,他仍然一無所獲。
他和基利曼其實都知道問題的關鍵,要讓星炬保持燃燒,你需要強大的靈能與強大的靈魂,缺一不可。
然而,問題就在此處。馬格努斯的靈能足夠強大,但靈魂卻破碎得像是剛剛被粘好的碎玻璃。基利曼的靈魂質量足夠,但他壓根沒有靈能天賦,他是個法師,準確地說,他是個魔法學徒。
要怎麼去解決這些問題呢?
羅伯特‧基利曼沒有答桉。
他抬起頭,看了看面前的舷窗。漂浮的群星只有一部分被他房間內的舷窗所捕捉,但是,不需要看見全貌,他也能知道它們的完整模樣。
這片群星有著一個他為之自豪的名字——奧特拉瑪五百世界。這是他畢生功績的證明,他熱愛這片星區。如果你問,基利曼不會否認,他愛奧特拉瑪比愛帝國的其他疆域更多。承認這點對他來說沒什麼可羞恥的。
他凝視著它,突兀地有了個想法。
他想要上去看一看。
只是
羅伯特‧基利曼突然搖頭苦笑起來——不,不,現在是戰爭時期,我不能因為一時的便回到那上面去獲得短暫的安慰。再者,誰知道他們把那些凋像清理干淨沒有?
想到那些甚至不能具體描述的凋像,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一些,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在他房間的天花板上,有一團不定型的黑暗正在緩緩地移動。
羅伯特‧基利曼在片刻後嗓音低沉地開了口︰「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喜歡不走尋常路了,科茲。」
「我只是在觀察你們」康拉德‧科茲的聲音從那黑暗中響起。「我最近比較喜歡用這種方式充當消遣。」
「你介意下來和我說話嗎?」
基利曼壓抑著怒氣,很有禮貌地請求了一遍。科茲刻意地怪笑著,從基利曼的天花板上一躍而下,甚至還給自己塑造出了一把椅子,施施然地坐下了,絲毫沒有自己是客人的這個概念。
羅伯特‧基利曼的眼皮跳了兩下,他決定當做沒看到。
「我注意到你寫的那些東西了。」康拉德‧科茲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很有趣,你對船長的觀察還真是相當細致。」
「而這句話出自一個飄在我的天花板上偷窺我的人,多麼令人驚訝啊。在你制定的法律中,偷窺這種行為是否該受到道德上的譴責?」
「那就要看偷窺的對象了。」
科茲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隨後攤開雙手,再次露出了那副經典的嘲諷笑意︰「再者,我也不認為我有什麼道德可言。」
「是嗎?那下次進行模擬游戲的時候你最好表現得像是個暴君。」基利曼瞪了他一眼。「否則我就要向你發起戰爭了。」
「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科茲做出了一副驚恐的模樣︰「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嗎,羅伯特‧基利曼?我們一直都看錯你了,你居然是我們中最好戰的那個,難道你不清楚國王因為一時之興起而隨便發起的戰爭對于平民們來說有多麼可怕嗎?」
深呼吸,羅伯特‧基利曼,深呼吸。
基利曼閉上眼楮,開始努力地勸告自己要冷靜。他的行為自然被康拉德‧科茲盡收眼底,他再次微笑了一下,滿足地點了點頭,像是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隨後,這笑意瞬間消逝。他毫無鋪墊地進行了一個生硬的轉折,並提起了一件對基利曼來說相當怪異的事。
「我明悟了自己的本質,羅伯特。」
康拉德‧科茲嚴肅地說。「時至今日,我也越來越明白一件事。我們雖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算得上亞空間生物,但我們並不是惡魔,這更像是一種目前來說仍然無法被理解的進化。」
他皺起眉,顯然相當厭惡這個詞——羅伯特‧基利曼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意識到科茲現如今並不喜歡將他置于眾多凡人之上,他說進化一詞時的語氣簡直嫌棄的要命。
「但我不能否認它給我帶來了一些相當好用的力量。」
科茲話風一轉,表情仍然嚴肅。
「現如今,我能讓黑暗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不僅僅只是物質領域或亞空間中的黑暗,還有你們心中乃至記憶里的黑暗我的意思是,我能看見一些事,羅伯特‧基利曼。」
基利曼眉頭一皺︰「你到底想說什麼,科茲?你毫無理由地來到我的房間,開啟了一場長篇大論你想干什麼?」
「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前往馬庫拉格。」科茲沉默片刻,面上突兀地掛起了一個怪異的微笑。「你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吧?畢竟,這只是一次單純的旅游。」
他眨了眨眼︰「可以嗎?羅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