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已經並入鳳蒼,大周的臣民已經成了朕的臣民,包括曾經的大周皇室宗親,現在不都在朕的掌控之中?」鳳棲笑了笑,笑容卻透著掌控天下的君王威儀,以及絲絲縷縷殺伐果斷的鐵血無情,「朕可以讓姬氏皇族生,也可以讓他們死,更能讓他們生不如死——這一切,都取決于姬墨修和姬涼塵的態度。」
「月復黑。」臨月開口,眼底隱隱流露出笑意,「陰險,狡詐,卑鄙。」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鳳棲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在天下真正安穩平定之前,姬墨修和姬涼塵想逍遙于世外?做夢。」
臨月嘴角一抽,卻忍不住勾起了歡快的笑容。
想到姬墨修接到聖旨之後的不屑冷笑,不屑冷笑之後的惱怒,惱怒之後的妥協,心里就不由一陣舒暢。
的確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然而若是眼前就有報仇的機會,那麼報仇當然是越快越好。
姬墨修以為他攜著姬涼塵一走了之,就能從此遠離所有的麻煩?事實證明,這個想法太天真了,人只要有弱點,那麼他便會一而再而三地因為這個弱點而妥協——
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妥協其實並不難。
……
梅花鎮因為背靠鳳凰山,雖是南秦邊境,然而因為地勢原因,看起來顯然要比其他國家的邊境安全許多,不必擔心雖是面臨戰爭,又因為距離天子腳下太遠,能滿足很多人所謂天高皇帝遠的自由想法,所以久而久之,便自然地成了三教九流匯聚之地。
江湖人多的地方,從來不乏熱鬧可瞧,比武斗毆,尋釁滋事,欺男霸女,打劫過路的富商……這些現象在梅花鎮隨處可見,皆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姬墨修和姬涼塵來了大半個月,每天晚上也都會出來逛逛,哪里有比較有趣的熱鬧,姬墨修便會帶著青年去湊個熱鬧,大多時間,也只是單純地湊熱鬧而已——
姬墨修絕不是個喜好打抱不平的人,所以有時候就算面對恃強凌弱的不平之事,他也大都視而不見。
雖然身邊的青年時不時的會有同情心泛濫的時候,然而他只要稍微皺一下眉,青年便會脖子一縮,再也不敢吭聲。
「梅花鎮這個地方,從沒有所謂的善者,大多都是江湖上行凶斗狠之徒,或者犯了事的朝廷要犯,他們心里裝著惡,到了這里躲避追殺或者通緝,便得遵守這里的規則。」
隨著兩人相處時間越來越長,彼此的關系越來越親密,姬墨修在青年面前幾乎已經沒了脾氣,每次拒絕青年的要求之後,都會耐心地給他做一番解釋。
姬涼塵听了之後,雖心里還有些不舒服,卻已經能坦然接受。
天下之大,人分為很多種類型。
天子腳下的權貴,富貴門庭的商人,安穩度日的百姓,行俠仗義的俠客,青樓賣笑的妓者——
做哪一行,就得守哪一行的規則。
想逞凶斗狠尋求刺激,那麼有朝一日遇上比自己更強更狠的人,自然也要接受現實,面對任何一種自己或許從不曾想到過的後果。
姬涼塵其實心里始終有些不解,不明白他家皇叔到梅花鎮來做什麼,更不明白,以他家皇叔這樣的脾性,居然能在這里一住住上大半個月,且姿態悠閑得當真是在游山玩水一樣。
不過,姬涼塵承認自己這些日子的確長了很多見識,以前待在帝都,何曾真正見識過江湖人骨子里的狠辣血腥——
那是與天子下令將人賜死,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殺人方式。
如此直接而暴力的,眨眼間劍起刀落,便奪去了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姬涼塵以前認為他家皇叔很可怕,這段時間卻覺得,他家皇叔曾經就算如何冷酷無情,一旦與這些人比起來,那種冷酷無情也瞬間變得溫柔而優雅。
至少,他從沒有表出現如此粗暴血腥的一面。
「粗暴血腥?」姬墨修在听到他不由自主地吐出心里想法之際,眼神怪異地瞥了他一眼,「本王需要如此?」
姬涼塵霎時無言,心里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者,這便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和三教九流這幾個字的區別所在。
如姬墨修和鳳棲這樣的人,大多時候只要一句話,卻比江湖人手里的刀劍更讓人害怕恐懼。所以,他們的確也從來無需粗暴。
梅花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方圓幾十里地,大勢力有山莊,有江湖堂口,小勢力有賭場,青樓妓院,其他的諸如酒樓茶肆什麼的,自然也不缺。
晚飯之後,姬墨修接到了一封信報。
展信看完之後,他眉頭微皺了一下,掌心輕輕一緊,信報便化作了粉末自指間揮灑而落。
「皇叔?」姬涼塵見他表情似乎有些不悅,不由感到疑惑。
「沒事。」姬墨修道,「本王倒是低估了鳳棲,南秦現在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姬涼塵訝異,「他未帶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南秦?」
剛抵達梅花鎮的時候,姬墨修說是帶他來看一場好戲,雖沒有明說,但是他知道應該與鳳棲有關,如今時間過去還不到一個月,南秦已經成了鳳棲的囊中之物了?
他是怎麼做到的?
「南秦的內亂和葉家的叛變是由玄天一手主導,本王以為鳳棲和那位鳳蒼的皇後會殺了玄天。」姬墨修眉眼間若有所思,「但如今事實看來,他們卻放過了他。」
玄天?
姬涼塵茫然,玄天又是誰?
「皇叔所說的熱鬧,不會就是指這件事吧?」他嘴角抽了抽,「看鳳蒼帝後殺人,是一件熱鬧有趣之事?」
姬墨修睨了他一眼,「你有什麼意見?」
沒什麼意見。
因為他壓根連玄天是誰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做了什麼事情,當然更不會知道鳳棲和臨月為什麼會對他起殺心——顯然在皇叔的預料之中,鳳棲和臨月原本該殺了這個人的。
但是現在不知為何又放過了,所以皇叔也覺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