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吳亙是被木白的鋤頭叫醒的。昨夜與妤好月夜暢談,談得倒是頗為投機,以至于天快亮時方才返回。
「小子,起來干活了。」木白沒好氣道,就像看一頭拱了自家白菜的豬。
吳亙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將昨天的魚湯熱了熱,權當四人的早餐。
看著木白與妤好就著魚湯吃著鍋巴,吳亙的心情就有些不太好。
妤好嘎 嘎 嚼著鍋巴,舉了舉手中的碗,「吳亙,不是不給你吃。你初來乍到,這天炎米雖然靈氣甚重,但吃多了虛不受補,會死人的。我呢,打小就吃這個,倒也習慣了。等過些日子你身子恢復了,我自會取一些天炎米給你。」
木白在一旁咳嗽了兩聲,妤好有些不滿道︰「師父,你那里還有兩缸天炎米,吃一些又能如何,別太小氣了。」
「吃完飯,與我到後山鋤地。」木白斗不過自家徒弟,便將目光投向了吳亙。
吳亙點了點頭,將碗里的最後一滴魚湯喝下,話說這大湖中的魚還真好吃。
勤快的刷洗完碗筷,吳亙跟著木白到了堂屋。轉過板壁,赫然出現了一扇門。吳亙不由有些奇怪,這屋子的格局為何會如此古怪。
木白輕輕推開這扇毫不起眼的木門,淡淡的霧氣向著屋中飄來。一口清氣入鼻,猶如服了靈丹妙藥,渾身舒暢無比。
走到門外,眼前卻是另一方天地。
淡淡的雲霧繚繞于天地間,柔和的光亮灑向各個角落。空氣中帶著雨後的絲絲清涼,草木發出淡淡的清香。遠處,有一座孤峰矗立于雲霧中,沿著山峰,白色的雲霧一圈圈環繞而上,就好似帶上了一個個的玉鐲。
靠近門的地方,則是一片菜畦,稀稀拉拉長著不知名的草木,還有一些田地才翻了一半,並沒有種上什麼作物。
「此地靈氣充沛,雖然你並無練氣資質,但久處其中,亦是對人身有益。等身體復原後,方好用陣法錘煉。當下,先把那塊地翻出來吧。」木白淡淡開口,指著遠處的一塊田。
「多謝木師。」看著不大的田地,吳亙心中並無抵觸。說實話,靈氣這麼濃郁的地方,就是花錢呆上些日子,也是值當的,況且只是幫人家刨一下地,這買賣只賺不虧的。
伸手接過木白手中的鋤頭,吳亙身體猛的往下一沉,面色有些怪異。昨日看木白輕松拎著這把鋤頭,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重,掂了掂,不下五百斤。
果然,能有如此福地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吳亙心中暗暗吐槽,雙手抓著鋤頭就往田中走去。
沙支莫見狀,也是趕緊擠上前來,想要隨吳亙一同前往。木白眼楮輕輕一掃,頓時把沙支莫嚇得退了回去,乖乖立在堂屋中不敢動彈。到了他這種程度,自然能感知到老者的可怕之處。
妤好卻笑嘻嘻的擠了進來,對著木白做了個鬼臉,將門輕輕掩上。
看著身後這個突兀立于地上的木門,吳亙頗為無語。繞到門後一看,卻是空無一物,就好像地里硬生生插了這麼一扇門,此處的陣法果然神奇。
「這里是君山,一般人可沒有機緣進來。」背著手行走于田壟,妤好略有得意的介紹道,「可惜你不是練氣士,否則到了此地可是賺大發了。」
吳亙無所謂的聳聳肩,其實對于武夫來說,雖然體中無法存下靈氣,但充沛的靈氣對于自身也是有益的。不說別的,沒看自家人身的血氣已蠢蠢欲動,憑空活躍不知多少。這麼一來,身上的傷勢也能恢復得快些。
況且,吳亙還有玄元術的手段,可以汲取先天一補足自身。在靈氣如此充沛的地方,先天一自然也多了不少,這對人身世界的穩固演化可是難得的機遇。
「呆在這里可有什麼講究。」吳亙邊走邊詢問道,一腳踢向地上的一塊土坷垃,準備將其踢飛。
忽然,他定在了當場,身形一動不動,臉漸漸變得通紅,紅中還帶著一絲茄紫。
一聲淒厲的慘叫在園中響起,吳亙抱著自己的腳哀嚎連連。卻不想禍不單行,手中的鋤頭落下,又砸在了另一只腳上。
「哦,對了,忘記提醒你了,這里的土堅如金石,地可不好刨啊。」妤好蹲在吳亙身旁,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狠狠瞪了其一眼,吳亙一瘸一拐走到地里,一鋤頭下去,火星四濺,地上出現了一個淺坑。
回頭看了看這百余丈長、兩丈寬的田地,一時覺著有些心涼。這要把整塊田給翻出來,得耗費多少時日,難不成木白是把自己當成了免費的勞力。
「妤好,我覺著我的傷勢在外面養著會好得更快些,不如我們早些離開吧。」一念至此,吳亙斷然向妤好提議道。
妤好隨手從旁邊的地里拔起一根絳紫色的草塞入口中, 嚓 嚓如啃蘿卜般吃下,「你以為這道門打開一次可是那麼容易,每動用一次陣法就會消耗大量的靈氣,師父能將你放了進來,也是下了不少的血本。
所以,我真誠的建議你,在三天後這扇門再次打開前,老老實實把這塊地翻完。另外,與你說個小秘密,我師父年輕時有個綽號,名叫霹靂火。」
咕咚,吳亙咽了一口口水,慨然道︰「請木師放心,區區小事,交給小吳就是。」
就這樣,吳亙甩開膀子,如普通農夫一般在地里埋頭勞作起來。而妤好倒像個監工,背著手四下溜達,不時從旁邊地里拔幾根奇異的靈草扔給吳亙。
能在靈氣如此豐沛的地方生長,這些靈草蘊含的精元自不一般。吳亙發現,自己搶了那麼多家族視若珍寶的私藏靈植,還沒有這里隨意拔起的一株稗草精元濃郁。
不過呢,妤好給的靈草有時也不是那麼靠譜。比如剛吃了一根火屬性的靈草,卻又拋來一枝冰屬性的,搞得吳亙忽而如入火山,眨眼間卻似掉入冰淵。
反觀妤好,卻渾如無事人一般,不管什麼樣的都葷素不忌。
在此處空間,並無日升月落,只不過有三個時辰天會暗下去一些。終于,暮色降臨,四周雲霧逐漸厚重起來。
吳亙坐在田埂上,渾身如散了架般酸疼,哀嘆一聲躺了下去。這一天下來,吃了這麼多靈草,雖然肚子不饑,但這地也太堅硬了些,費盡氣力才翻了不到二十丈。
妤好啃著一個碧綠的果子,坐在吳亙身旁,隨手甩了一個過來,「給。」
吳亙伸手接過,看著這個表面隱有光華氤氳,香氣撲鼻的果子,吳亙卻是不敢吃下。這一天下來,起碼吃了十余種不同屬性的靈草。到現在吳亙身體里還似有百十個頑皮的猴兒,在不斷翻騰,哪里還敢再隨意吞食。
「為什麼你吃了這麼多的靈草,卻是毫無異樣。」吳亙看著自家兩只手,一只紅似胭脂,一只白似霜冰,頗為不服的問道。
「因為我從小就吃了不少的靈草,早已習慣了呀。」妤好不以為然道,「而且我的體質可以說對大部分屬性的靈氣都可自如接納,正因如此,師父才收我做了他的徒兒。」
忽然,妤好直起身子正色道︰「吳亙,你的身體根柢不深,浮寄孤懸,想來是小時候落下的虧空。
我之所以會陪你進來,就是希望你能借助此地的靈植,好好填補一下。有我在,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師父他再心疼,也抹不下這個面子的。
等過些日子,我再求師父打開天爐陣法,幫你好好錘煉一下,精粹人身,將來的成就也會更大一些。」
吳亙不由一陣心酸,人與人的差距怎麼如此之大。人家從小以靈草為食,自己小時候只能啃個窩窩頭。
惡狠狠咬了一口那綠色的果子,一股溫潤之意在月復中蔓延開來,一日的勞累頓時煙消雲散。
「妤好,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現世為何會有如此神異之地。」吳亙好奇的問道。
「這里其實是登天殿的一處秘境,乃是先輩以大法力開闢出的一處小空間,秘境的出口處設有強大陣法。若是陣法啟動,秘境也將從現世消失。
師父在此,既是以秘境修煉,也是為了鎮守此地。至于鎮守什麼,我也不大清楚,師父從未與我交代過。對了,那座山中。」
說著妤好指著暮色中影影綽綽的小山,「山中有一處洞穴,常年有雲霧吞吐,秘境的雲霧多是由此而出。
此處洞穴師父嚴令我不準入內,但小時候調皮,越不讓干的越想干。曾有一次趁著師父不注意,偷偷溜了進去。卻不想進入其中便尋不得回路,幸虧師父及時將我救出,這才保了一條性命。
那也是師父唯一一次揍我,可疼了呢。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敢靠近那個山洞了。」
吳亙看著遠處的小山,不禁也是起了好奇之心。這座山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竟然能讓登天殿派了這麼一位高手長駐此地。
「我告訴你,別打鬼主意。若是陷入其中,師父可不會救你。」妤好看著吳亙躍躍欲試的神情,一時有些後悔告訴了他這個秘密。
忽然念頭一轉,拉著吳亙的胳膊就走,「走,我帶你去尋天炎米。天炎草生于山腳下,白天藏于土中,只有晚上才會出來走動,十分難尋。哼,師父不讓吃,我就自己去尋。」
「走。」一听這個,吳亙也按下歇息的心思,興沖沖跟著妤好往山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