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鷹有逆羽,觸之必殺 (5.5K)

兩封回信經轉海鎮,第一時間送到莎麗跟厄爾手中。

當厄爾看見,奧蘭說他的先祖布蘭爵士,在玫瑰林中撒尿之事時。

他心中關于男人的那點火氣跟魯莽,被奧蘭給刺激出來。

腦中排演了一遍,把奧蘭殺的痛哭流涕的畫面。

奧蘭給莎麗那封信,由他口述,南丁執筆,字跡丑陋,但勉強能看清意思。

奧蘭既利用別人的書信字跡,自己也就有所警惕,交與敵人的信件,一般多用手下代筆。

不過這次這信,並沒被厄爾還有丘肯看見。

上回哈曼那封「玫瑰與紫羅蘭」,使莎麗憤恨數日,所以告知屬下,若再有關于自己的私信,全都截留下來。

當城堡各層火光都非常微弱,莎麗讓僕人退出房間,坐在椅子上,把昨日收到,來自哈曼的信件也給拿出來。

哈曼這封信她想看又不想看,所以收到之後收起。

但又來了一封奧蘭的信件,那就一起看吧。

兩個不同的男人,一個家格高貴,一個出身野蠻。

兩張信一起打開,字跡截然不同。

哈曼的信工整流利,奧蘭的信,只能說是能明白寫的什麼。

哈曼雖是維京人,但從小生活在英格蘭,父親抓捕過博學多聞的教士作為他的啟蒙導師。

他能流利使用維京人的「盧恩字母」創作,也能用英格蘭本地的方言進行辯論。

昨夜,哈曼帶人攻擊城堡周邊,莎麗上去高塔,跟隨父親還有弟弟督戰。

而更遠處,還有來自海鎮的士兵觀戰。

領頭的是昆桑,他帶著三十幾人,在遠處山丘看戲。

自從黑森林之戰後。

哈曼,格洛克,還有幾位來自愛丁堡的維京領主表決,取走金牙主導權。

攻擊行動開始由哈曼安排。

為了報復那一車的人頭,以及恐嚇厄爾。

哈曼選在安息日這天,帶隊在城堡外叫囂。

當教士揚起十字架,城堡眾人齊聲高喊,歌頌主的意志。

「主的恩德照映四方,使黑暗有光,」

「榮耀永不退去,使我們得以安寧。」

哈曼听見這些歌聲,揮動手勢,手下射出一輪箭雨。

隨後趁機把一封,原來寫好的粗紙信綁在箭支上,射往莎麗方向,最後成功落到莎麗手中。

「利箭傳情」同時,他的人馬也抓捕十幾位農民過來,莎麗從高塔望遠,有一片遠處梯田,燃起濃濃火煙。

哈曼帶著他的人自鳴得意,嘴喊復仇!

殘破的尸體被遺落在城堡周邊,甚至丟入護城河,將渾濁的黃水染的更加血濁。

城堡的詩歌聲音傳出,哈曼也有樣學樣,

「當我還小時,父輩教我勇氣與膽量。」

「當我持劍時,無懼死亡與痛苦。」

「噢噢噢噢噢。」

「焰火無法燃穿我的盾甲。」

「電蛇亦要被我斬成兩段。」

「噢噢噢噢噢。」

「暴雪強健體魄,陰謀鑄我智慧。」

「英靈殿等著我們。」

「奧丁與托爾,助我永生。」

「噢噢噢噢噢!」

……

哈曼即興創作,變成一位樂者,手下維京人吼開嗓子和音,聲音大氣。

惡鬼的行徑,激情的歌聲。

莎麗被這聲音弄的雙耳發疼,以極為淑女,又能表示怒氣的方式,

心中怒罵,「噢你」

她很清楚,如果城破,自己就會淪為這些維京人的玩物,肚皮被撐大,生育一個個惡魔。

教士領餃的天主詩歌聲被這聲音震得不敢再出。

一旁的弟弟丘肯憤怒拔出劍,對著城外的哈曼大喊,「維京老,我會痛宰你,把你的骨頭給敲碎!」

「小子,那你就是碎骨者了。」

哈曼停止歌聲,意猶未盡道,「敢就出城,你的父親無膽,但看來你有,來吧,諸神見證,群鴉歡嘯,來一場美妙的決斗!

若我輸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是你的。」

哈曼騎在馬上,來回繞行城下。

他喜歡騎馬,偶爾也把自己裝扮成「騎士」。

他在英格蘭長大,二十二年來,一次丹麥或者瑞典,挪威等維京故土都沒回去過。

阿薩神族眾神們,維京人的英雄傳說,他從小听到大。

可亞瑟王,查理曼這些英雄故事,他也爾熟能祥。

英格蘭長大的維京人,或者維京出身的英格蘭人,他都不介意。

但英格蘭領主不接受自己,割掉自己一邊耳朵,更北面的蘇格蘭領主們,還稱呼自己這些丹法區的維京人為「雜種強盜。」

既然他們這麼對自己,那自己就做個讓他們懼怕的詩人強盜。

「小子,下來單打獨斗。」

「你的頭蓋骨會被斬下,用來裝屎。」

一眾維京人叫囂,莎麗及時拉住弟弟並道,「弱者總喜歡用言語反擊,強者卻以行動證明,不要逞口舌之利,若你死去,那父親跟我堅守這城,還有什麼意義?

家族失去繼承人,我們所有人的下場,都將無比痛苦。」

丘肯被莎麗身邊的一位「年輕騎士」帶下去。

最後,莎麗看著哈曼大搖大擺,將這群維京人帶離……

……

回過神來,睡房內沒有任何歌聲,一切是那麼平靜。

莎麗先讀哈曼的信,開頭就令她反胃。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文字優雅,但哈曼帶著威嚇而來,沾滿血腥而去。

信中還留下聯絡方式,歡迎莎麗隨時來見正在不遠處扎營的自己

之後是奧蘭的信,模著「白鷹印泥」,莎麗的臉色讀完之後,陰沉無比。

這一封信名為問好,威脅意味比哈曼的信更離譜。

如果兩方一定要投降一方,奧蘭明顯更合適,畢竟是天主領主,再怎麼樣奧蘭也要顧忌名聲,不可能將「薩克斯家族」的成員全都害死。

可結合吞並達勒姆郡的過程來看,奧蘭手段並不仁慈,若投他,也許父親下輩子將被軟禁而死,那同死有何分別?

莎麗重新拿起哈曼的信,信中有那麼一句,

「我能保護你跟你的家族。」

莎麗決定從這里下手,無法前往南面,那就借助維京人的力量。

不過坎特伯雷之事已經傳遍七國,這種事要隱蔽進行。

莎麗來到城堡中的禮拜室,跪求天主,她下了決心,要親自走一趟。

信件來回傳送,經過多手,時間太久,也不隱密。

禱告完畢之後,她換上男人服裝,身襲黑色褲裝,胸前自己套上一件皮甲,衣服縫隙處插上匕首跟長針,繡口還藏有刀片,以備不時之需。

隨後來到父親屋外,但才靠近,就傳來父親跟繼母的取樂聲音。

莎麗走回房中,留下一封信,接著吹滅。

但她不是就寢,而是直接去往馬房,這時已經有位年輕騎士在此等候,等自己到來,他也是昨日把丘肯帶下城堡的那位年輕騎士。

稍早前,莎麗就讓僕人去喊他過來等著。

「小姐,真的要冒這個險?」這騎士道。

「我親自去,能顯出我的誠意,有時,要成就一些事,要有點冒險跟犧牲,克來登。」

「但,那個維京老想對您不利,他的信充滿污穢!」克來登說至激動處,雙手壓著莎麗肩膀。

「您不需要犧牲自己的。」

「克來登,注意你的言辭,你同我一齊長大,並不表示你可以不顧禮節。」

「是……」

但畢竟兩人從小玩到大,關系非同一般。

莎麗又寬慰他道,「不會有事的,因為有你在,若真的運氣不好,那也是我的命運。」

「命運……總是愛開人玩笑。」

克來登回以苦澀又擔憂的笑容。

莎麗不知道說什麼,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我們一般高,現在你都高我一個頭了。」

克來登沒有回話,但心情「低沉」至極點。

莎麗對自己鮮少隱瞞,上次哈曼那封信,內容他也知道。

昨日在城樓,就是自己保護負責莎麗,並將哈曼那封信送到莎麗手中的。

「現在後悔還有機會!」克來登問最後一次。

「父親養育我成人,是我該回報他的時候了。」

于是兩人牽馬,一前一後,從城堡尾門出去後,小心翼翼的牽引馬匹,沒有第一時間起步。

兩人都知道附近暗處有維京人的探子或者海鎮的斥候。

當行了一段,莎麗朝後看去,高大的城堡,牆面紋路已經看不清,變成巨大的黑影時,她踩上馬鞍,一人利落上馬。

小時候父親疼愛自己,她經常跟年少的騎士扈從一同玩耍,這其中就有大自己四歲的克來登,記憶中,三四歲時,克來登還沒死去的父親,是父親最信賴的騎士,父親還有把自己跟克來登湊成一對的想法……

燃文

「慢點,小姐。」

「別擔心,克來登,這條路我騎過無數次。」

莎麗自信回復,或者說她強逼自己充滿信心。

兩騎穿過狹長被開闢過的森林道路。

不久後,兩人遠離動物咆孝,從黑暗之處穿出,再次受月色照耀。

兩人都騎黑馬,身上又披著黑袍,帶上黑面具。

遠遠看去,就像兩團黑影飛動,當兩人踏進維京人的警戒範圍時。

無數的火瞬間升起,把營帳點亮數倍,克來登看見,多把戰斧已經落在維京人手中。

「停下!」

兩人受到警告後,克來登把馬拉到前方,保護莎麗。

「告訴你們的哈曼首領,我們帶著誠意而來。」

「多重的誠意?一百磅銀子?還是一百磅羊毛?」

「蠢貨,都一樣重!」

「你才蠢,一百磅銀子能買多少羊毛?」

吵鬧聲四起,哈曼赤果上身,從其中一處營帳走出來。

莎麗靠近克來登,從身上掏出一張紙,遞給他。

隨後克來登下馬,揉丟過去,這是昨日那封,哈曼寫給莎麗的信。

當哈曼看完,克來登喊道,「可以跟你談好一切的人來了。」

莎麗帶著面具下馬,光線從面具孔透入,她看見一眾火把,將四面八方的維京惡臉都照亮。

她害怕,但不露怯,直接朝哈曼走去。

哈曼聞見一股女人的香味,他擋住克來登前行。

「你等著。」

隨後哈曼跟莎麗兩人,在營帳附近行走,身後維京手下保護,克來登被包夾在中間,若有異常,隨時會被斬殺。

莎麗小聲道,「讓你的人退後,我們的談話不要跑入第三對耳朵。」

「好。」

當距離拉開,兩人走到一棵高大的棕樹下後,莎麗停步。

看這群維京手下已經听不見自己的話語,莎麗來到樹下,去掉面具,背靠大樹跟維京人們。

「這種會面方式,令人難忘。」哈曼想要上前親吻。

莎麗不閃不躲,當這張臉靠近時,才道,「若你的舌尖打開我的舌尖,下一瞬,我會咬斷它!

若你用其它方式,踫觸我高傲靈魂,我會在你陷入不備時,用武器送你上瓦爾哈拉。

我是伯爵之女,高貴的薩克斯家族繼承者,野外苟合,這是低俗女子干的事。」

「高貴的小姐,你的眼珠比我見過的任何一顆藍寶石都要美麗,我剛才只是湊近想看清楚些。」哈曼看見莎麗將手伸入袖口,樣子古怪,不敢再進。

「那麼,莎麗小姐,你冒著危險,星空黑幕下,過來找我,想怎麼樣?」

「我想跟你談和,哈曼首領。」

「我也想,就是先前開的那些條件,你們照做就是。」哈曼並不松開。

「你提出的退兵費用,有這麼多首領去分,你能得到多少?你還提到我的名字,那你想要我身體的哪一部份,手或腳,身子其他部位,平均分給其于首領?」

「我想獨佔你美好的一切,莎麗。」哈曼散發征服的!

「你要付出點誠意給我看。」

「比如?」

「只要改信,你就能成為我的丈夫,將來我成為女伯爵,你就是哈曼伯爵,跟我共治領地。」

「那你弟弟?」

「他身體太差,教堂也許是他的歸宿,總之父親會立我為繼承人。若不是我們被奧蘭所騙,我將來丈夫至少是個伯爵。」

「只要我想,我也可以自立為伯爵,哈曼伯爵。」

「要有人承認才是,沒人認同你,你算什麼?」

「我喜歡你的長相,但從你嘴里吐出的話,可真讓人傷心,你想看我的心嗎?」

「夠了,別學那些沒用又矯情的騎士,總說讓人厭惡的話。我可以發誓與你結合,認定你是我的丈夫,只要你改信且加入我們。」

「何必改信,只要我是你的丈夫,自然會好好保護你。」

「打獵時,你見過樹林中的鳥侶,當你射下一只,另一只卻不飛行遠離,而留下讓你繼續射殺的?

危險沒來前,任憑嘴說。

另外,其他維京人會坐視你成為伯爵?

先動手,安全的機會更高,

用你的信仰跟家族榮譽起誓,會保護我們,我們一起將金牙等人消滅,屆時,你一個人獨享一切,丹法區中,再無維京人同你比肩。」

「我昨夜才夢到奧丁神,告訴我,英靈殿有我一席之地。」

「今夜之後,你改夢天主,天國一樣有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不是你瘋了,就是我出現幻覺了,你一介女流,帶著扈從,冒著危險,來說服我改信,太自以為是了,我當所有人的面前,把你要了。

接著把你綁在馬上,帶到城堡下,讓你的父親欣賞,你想,他會是什麼表情?」

「來前,我跟父親談好,若天亮前我沒安全回去,他將打開城門,迎接金牙,屆時你還是要成為金牙的手下,而我,就成為他的情人。

「維京人兩條褲子一條心,他當伯爵跟我不是一回事嘛。」

哈曼心中對金牙不以為然,但依然強撐。

「如果是白鷹之主呢?他再多幾百名士兵,會把你們連根拔起!」

「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你們打贏黑森林之戰也就罷了,竟把所有人的首級都割下來,弄出一套鼠刑羞辱我們的勇士!」

「那是奧蘭自己的主意,我跟父親並沒參與。」

「你不用說服我,這件事所有首領都認定你們是一伙的,說不定現在的敵視,是要故意誘騙我們強攻的計劃。」

莎麗听完,取出身上的匕首,把手腕伸開,「既然失敗,我沒臉回去見父親,我詛咒你,詛咒你們,會有人幫我報仇的。」

「割吧。」

莎麗嘴角上揚,平靜劃下。

「你!」

血液流出,她平靜靠在樹上,看著皎潔的月光,臉上沒有懼怕死亡的意思,等血流干。

哈曼想上前,莎麗卻將匕首對著脖子。

他被震驚了,他從沒見過這種女人。

「合作嗎?」

「我……我可以假意改信,表面信奉天主,但跟你們一起分享利益。」

想起上次殘忍殺害孩童的阿爾杰,哈曼心生涼意,他有預感,自己這方聯合,早晚因事分裂。

見血不停地流,低落地面,他心中大急,不想莎麗死。

「我幫你包札?」

「滾遠點,我自己來。」

「你說的,我已經是你的丈夫。」

「事成那天,你會得到我的一切,那時,你才是我的奧丁神。」

莎麗戴上面具,自己割上的袖子綁緊傷口,跟克來登騎馬離開。

過程迅速。

哈曼看著這女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空氣中留下一點余香,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自己被這莎麗的狠辣果斷,給征服了!

……

英格蘭諺語「人努力拯救自己時,上天也會伸手幫你撥開烏雲。」

莎麗成功回到領地,接著給奧蘭又送了一封回信。

她想了一套對付奧蘭的計劃,打算親見奧蘭,跟哈曼一樣洗腦他。

而此時的奧蘭,正要跟牛頸見面。

雙方見面地點,在一處破敗的村落外圍見面。

這座村落剛剛經歷被厄爾強征,奧蘭手下入駐,史蒙手下洗劫。

整座村莊莫說人,連活禽都沒有多少。

奧蘭進入村落巡視,走到廣場,看見一枚折斷的白鷹旗,落在地面,被踩踏的不成樣子,走過去拍動灰塵,小心撿起來。

村莊中維持治安的士兵跟莊園總管走近。

「閣下,郊外那群維京人正在開宴,烹殺從這村莊搶走的牛羊雞鴨。」

莊園總管落淚道,一場洗劫,他失去九成半的財富。

奧蘭專注把鷹旗弄干淨,讓人重新掛起。

隨後又有士兵過來道,「史蒙帶人來了。」

「多少?」

「不清楚,但不會少于一百,都是帶甲的士兵。」

奧蘭听後,對著手下道,「先把人聚集起來,煮點熱麥粥,溫暖他他們肚子。」

隨後又對這位總管道,「有空,去掌握幾種私刑的方法。」

「閣下,學這做什麼?」總管擦干眼淚。

「很快,你會愉悅地用在‘魔鬼’身上,隨心情擺弄。還有,將旗給我掛好,沒人可隨意折損它。」

奧蘭抬頭,看鷹旗飛蕩,嘴角浮現笑意。

鷹有逆羽,觸之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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